阴风骤起,将笼罩三人的灰烬全部吹散,在空中组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
魏明三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傩戏面具。
傩戏面具瞬间变得滚烫,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掌心留下灼烧般的刺痛。
“这面具……怎么……又来了……”小满的声音发颤,她的面具内层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正缓缓蠕动。
赵舒年握紧七星蔑刀,刀鞘上的铜星竟渗出黑血:“小心,这面具……在吸……阳气。”
西街尽头,一队傩戏艺人踏着诡异的步伐而来。
他们赤脚踩过青石板,每一步都留下血脚印,转瞬又被阴风吹散。
为首的十六人抬着纸扎龙辇,辇上“皇帝”的金冠歪斜。
十二串冕旒上的珍珠早已腐烂发黑,随着晃动不断掉落,砸在地上竟变成一颗颗干瘪的眼珠。
“跟上去。”魏明低声道,喉头发紧。
他感觉判官笔在袖中疯狂震颤,笔尖朱砂不知何时已化作脓血般的暗红色。
三人不由自主地混入队伍。
小满的渡阴铃突然自行摇响,铃声与傩戏铜锣产生共鸣,震得她腕骨发麻。
赵舒年死死按住七星刀,却止不住刀身发出的悲鸣……
那声音像是千百个冤魂在同时哀嚎。
戏台前的灯笼同时亮起惨绿色的光,将台上那面残破的“唐”字大旗照得鬼气森森。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唢呐,大幕拉开……
“安禄山”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登场,他每踏一步,戏台便塌陷一块,露出下面堆积如山的白骨。
当他撕开戏服,胸腔里竟爬出无数纸人,每个纸人脸上都贴着带“赵”字的黄符。
“这……这是……”小满猛地抓住魏明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看到那些纸人的衣着,分明是当年长安百姓的装束。
魏明额角渗出冷汗。
判官笔在他掌心发烫,脑海中突然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烽火连天的长安城,抱着婴儿逃窜的妇人,被铁蹄踏碎的纸鸢……
“贵妃”的出场更令人毛骨悚然。
她拖着残破的霓裳羽衣,裙摆下渗出粘稠的黑血,在台面上蜿蜒成黄河的走向。
当她摘下面具,露出的竟是一张正在腐烂的脸,左眼珠吊在脸颊上晃荡。
“不对劲……”赵舒年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看她的右手!”
魏明瞳孔骤缩……
“贵妃”右手小指缺了一截,伤口处缠绕着红线。
这个细节,与他们在古井中看到的浮尸完全一致。
戏台突然剧烈震动。
“皇帝”踉跄着冲出,他的龙袍下摆不断滴落黑血,每走一步就在身后留下血脚印。
当他唱到“护驾”时,十几个纸扎“禁军”从戏台两侧冲出,关节处渗出粘稠黑血。
它们举起的纸刀表面浮现"赵"字血纹,刀锋竟割裂空气发出裂帛之声。
最前排三把刀直劈魏明面门,却在距他三尺处骤然悬停。
判官笔自行飞起,笔尖脓血在虚空画出的“敕”字与刀锋相撞,血纹刀身如遭火焚,“滋啦”蒸发出腥臭黑雾。
纸人手腕焦黑溃烂,寒光尽褪。
“这些不是戏偶……”小满的渡阴铃突然裂开一道缝,里面渗出黑血,“它们身上附着亡魂!”
最骇人的是当“皇帝”唱到“马嵬坡”时,戏台后方浓雾中缓缓浮现一座纸扎驿站。
门楣上“马嵬驿”三个血字正在融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中变成一只只红翅蛾子,扑向台下观众。
赵舒年突然闷哼一声,七星刀脱手而出,悬浮在空中指向驿站方向……
那里隐约可见一个穿赵家服饰的纸人,正将白绫挂上梨树枝头。
“那是……我祖上?” 赵舒年的七星刀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刀身“天璇”位铜钱迸裂……
飞溅的铜屑在空中组成赵氏族徽,而他手臂血管在同一瞬泛起青光,与刀纹形成镜像。
他皮肤下突然出现“赵”字咒文,每一次的蠕动都引发刀身对应铜钱的震颤,如同血脉共跳。
魏明猛地按住他肩膀:“稳住心神!这是傩戏制造的幻……”
话未说完,戏台上的“贵妃”头颅突然滚落,正好停在他脚边。
那头颅上的嘴唇仍在开合,发出细弱的声音:“荔枝……我要荔枝……”
与此同时,三人手中的傩戏面具突然收紧,边缘生出细密的肉芽,开始与他们的面部皮肤融合。
魏明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扎进面部神经。
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他看到戏台两侧的烛火全部变成了幽绿色,而台下所有观众……
那些戴着傩面的村民,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们。
“这是要让我们……亲历那段历史。”魏明咬着牙,判官笔在虚空划出血符。
笔锋所过之处,空气泛起涟漪,隐约露出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满目疮痍的长安城,遍地残肢断臂,护城河的水已被染成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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