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的湖水在梅寒香周身自动分开,形成一道无水甬道。
她足尖点地,绣鞋踏在湖底沉积的骨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青铜棺椁上的八道锁链感应到她的气息,突然绷紧如琴弦,发出低频的嗡鸣。
“柳七,”梅寒香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棺盖,在青铜表面刮出刺耳声响,“三百年了,你还是这般……不成器。”
棺内顿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震得锁链哗啦作响。
柳七的声音透过棺缝渗出,带着腐朽的回音:“梅寒香!你是专程来看本座笑话的?”
“笑话?”梅寒香突然掀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碗大的黑洞……那里本该是阴差骨所在之处。
黑洞边缘的皮肉翻卷如花瓣,隐约可见内里蠕动的黑色根须。
“当年我从那宋代墓中将你救出,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青铜棺的震动骤然停滞。
“人不为己……”柳七的声音忽然低哑,棺缝渗出粘稠黑血,“天诛地灭……”
梅寒香冷笑一声,袖中滑落一枚生锈的棺材钉,正是当年钉穿她阴差骨的那枚。
钉尖沾着的黑血滴落湖底,竟长出细小的红柳幼苗。
“所以你活该被任家世代诅咒。”她抬脚碾碎幼苗,朝着祭坛走去,“连极阴之子都把握不住……”
祭坛中央的八卦阵图感应到她的靠近,自动旋转起来。
阵眼处浮现一方白玉匣子,匣面刻着“阴司正印”四字……正是她当年被挖走的阴差骨所化。
白玉匣中的阴差骨突然发出刺耳鸣啸,骨节表面三百道怨气凝成闪烁的咒文同时亮起。
那段莹白如玉的骨头竟生出无数倒刺,如活物般抗拒着梅寒香的召唤。
“由不得你!”梅寒香突然撕开胸前皮肉,露出内里虬结的梅木本体。
木质纹理间突然裂开七道血口,喷出带着梅香的魂血。
血雾触及阴差骨的瞬间……
“轰!”骨节上三百道咒文化作黑蛇,顺着血雾反噬而来。
每咬一口,梅寒香的魂体就透明一分。
她的发髻轰然炸开,青丝化作枯梅枝,在脑后舞成凄厉的残影。
“三百年了……”她咬碎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骨节上,“你还认不出主人?!”
阴差骨突然暴长,骨刺扎穿她的梅木心窍,带出晶莹树汁。
怨气黑蛇啃噬她三魂七魄,魂体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左臂突然木质化崩解,梅瓣如血纷飞。
就在魂体即将溃散时,她突然折断头顶最老的一截梅枝……那是当年魏判官亲手修剪过的部位。
断枝处涌出金色树脂,在空中凝成“浩然正气”四个古篆。
“镇!”
阴差骨上的倒刺齐齐断裂,黑蛇哀嚎着化为青烟,骨节终于乖乖嵌入她心口空洞。
青铜棺椁里的柳七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你根本不是阴差!你是魏判官府那株……”
梅寒香(现在或许该称她为“寒香梅骨”)缓缓低头,心口处的阴差骨已与本体完全融合。
她伸手抚过脸颊,正在剥落的皮肤下,露出的是暗香浮动的梅木真身。
“不错。”她的声音忽然变成男女混响,木质声带震落簌簌梅瓣,“当年魏判官折我枝头一朵寒梅,点化为阴差……”
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在湖底具象化……
风雪夜,判官执笔点化梅树精魄;
梅枝化玉骨,却被柳七设计挖走;
三百年来,她以残缺之躯游走阴阳。
梅寒香指尖轻抚棺面,指甲刮过青铜,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棺内柳七的魂体骤然一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你以为……”梅寒香低笑,声音如寒梅绽雪,清冷中透着刺骨的杀意,“三百年前,你真能那般轻易挖走我的阴差骨?”
棺内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你……!”
梅寒香指尖一挑,棺盖微微掀起一线,露出柳七狰狞扭曲的面容。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邪祟,眼中尽是讥讽。
“任家的诅咒,我早就可以替你解了。”她轻声道,“可若解了,你还会乖乖替我养骨吗?”
柳七的魂体疯狂挣扎,锁链哗啦作响,却挣脱不得。
她终于明白……
三百年前那场“偶遇”,根本就是梅寒香精心布置的陷阱!
故意让柳七挖走阴差骨,放任她在墓中吸收阴魂,甚至暗中引导她找上任家。
一切,都只是为了培养这段浸透怨气的“极阴骨”!
“柳七……”梅寒香掌心浮现一枚血色梅印,缓缓按向棺椁,“你也是太不争气了,只要你吸收了极阴之子,你的诅咒……”
梅寒香的指尖悬在棺椁三寸之上,血色梅印缓缓旋转,映得她眉眼如染胭脂。
棺内柳七的喘息声突然停滞,仿佛终于想通什么可怖的关节。
“原来如此……”柳七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吓人。
青铜棺内渗出黑血,在祭坛上勾勒出扭曲的笑脸,“就算我吞了极阴之子,炼成的也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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