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江湖 第37章 坦诚与试探

毡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格根塔娜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叶小凡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阿如汗在一旁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看看父亲，又看看叶小凡，想开口帮腔，却被格根塔娜一个淡淡的眼神制止。

叶小凡心脏怦怦直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在这位深不可测的蛮主面前，狡辩和谎言不仅徒劳，甚至可能激怒对方，招致杀身之祸。而对方能说流利的大周官话，也断绝了他假装听不懂蒙混过关的可能。

求生欲和内心深处对阿如汗一丝信任的冲动交织在一起。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伪装，挺直了原本因假装卑微而微微佝偻的脊梁，目光迎向格根塔娜，虽然依旧紧张，却多了几分不卑不亢。

“晚辈叶小凡，”他改变了自称，声音虽还有些干涩，却清晰了许多，“并非逃难奴隶，乃是大周江湖人士。”

阿如汗惊讶地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格根塔娜眼神微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晚辈随师门长辈及江湖同道，应朝廷征召，前往北疆龙城助战，抗击蛮族……呃，抗击金鹰、黑牛两部南侵。”叶小凡谨慎地修正了措辞。

“继续说。”格根塔娜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叶小凡便将黑风口遭遇龙傲天算计，江湖联军惨遭埋伏，损失惨重，被迫脱离龙城，欲前往凉州投奔王都护，途中又于涵谷大峡谷再遭蛮族……（他再次停顿，看了眼格根塔娜）遭金鹰、黑牛两部精锐与十大祭司伏击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叶枫那惊天一剑的具体细节，只说是众人拼死抵抗，恰逢凉州援军赶到，方才得脱。

最后，他苦笑道：“至于晚辈为何在此……全因贵部落的神雕。”他指了指自己肩膀的伤，“它似乎被某种气息吸引，突然袭击我等，晚辈情急之下以暗器伤它，反被它掳至此处。幸得阿如汗姑娘心地善良，出手相救，否则晚辈早已命丧荒原。”

他说完，微微躬身：“晚辈所言，句句属实。误入贵族宝地，实非所愿，还请蛮主明鉴。”

毡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格根塔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低垂，似乎在消化叶小凡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黑风口的阴谋，涵谷峡的再次伏击，龙傲天的借刀杀人，江湖联军的惨状……这些消息，与他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情况隐隐吻合，却更为详细和惊心动魄。

阿如汗则是听得小脸发白，她虽然不喜欢战争，但也知道前线打得激烈，却没想到背后的阴谋如此黑暗，过程如此惨烈。她看向叶小凡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和敬佩。

良久，格根塔娜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叶小凡：“龙傲天……果然是好手段。借我族人之刀，铲除异己，巩固权位，甚至不惜放任甚至引导金鹰部和黑牛部的精锐潜入腹地伏击你们。这份狠辣与算计，令人心惊。”

他这话，几乎是默认了叶小凡关于龙傲天可能与蛮族部分势力有勾结的猜测！

叶小凡心中巨震，屏住了呼吸。

格根塔娜缓缓站起身，走到叶小凡面前。他的身材并不像一般蛮族战士那般魁梧雄壮，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你很坦诚，年轻人。”格根塔娜道，“没有试图用拙劣的谎言欺骗我。看在你这份坦诚，以及我女儿为你求情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将你交给金鹰部。”

叶小凡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蛮主！”

“但是，”格根塔娜话锋一转，“你也必须明白你的处境。你是周人，更是参与了前线战事的江湖人士。你的身份敏感，若被金鹰部或黑牛部知晓你在我苍狼部落，即便是我，也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叶小凡的心又提了起来。

“所以，在你伤好之前，你可以留部部落，由阿如汗看管。”格根塔娜看了一眼女儿，“但你不得随意走动，不得与外人接触，更不得泄露你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对外，你只能是阿如汗救回来的一个哑巴奴隶，明白吗？”

这是保护，也是软禁。

叶小凡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立刻点头：“晚辈明白，绝不给蛮主和阿如汗姑娘添麻烦。”

“嗯。”格根塔娜满意地点点头，“至于送你回去之事……”

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眼下绝无可能。边境沿线已被金鹰部和黑牛部的人严密监控，正在搜寻可能漏网的周人高手。你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且等等看吧，或许……局势会有变化。”

叶小凡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格根塔娜说的是事实，只能按捺下焦虑，恭敬道：“是，全凭蛮主安排。”

格根塔娜目光再次扫过叶小凡，似乎无意地问了一句：“你说，那金雕是被某种气息吸引？可知是何物？”

叶小凡心中猛地一紧，关于叶枫大哥和“无尘”剑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说！他面上保持镇定，摇头道：“晚辈不知。当时战场混乱，或许是某种特殊兵器或法宝的气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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