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江湖 第21章 龙营暗漩

龙城援军的到来，如同冰冷的钢铁洪流，瞬间冲散了狼嚎丘上残存的杀戮气息，却也带来另一种无形的、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蛮族溃退留下的尸山血海间，龙傲天端坐于神骏的黑龙驹之上，玄甲重盔，面如寒玉。他并未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目光如同剔骨钢刀，掠过每一具尸体，每一张幸存者惊魂未定的脸。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叶枫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叶枫手中那柄已然归鞘、却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凌厉气息的长剑上，以及被叶枫和紫芯搀扶着、昏迷不醒、面色漆黑的叶小凡。

“逍遥派众将士，奋勇杀敌，有功于国。”龙傲天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褒奖之意，反而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将重伤者即刻送回龙城，好生医治。”

几名军医官模样的士兵立刻上前，从叶枫和紫芯手中接过叶小凡。动作算不上粗暴，却也绝无多少温柔可言。

紫芯急声道：“他中的是蛮族噬魂咒，需以金针渡穴，辅以……”

一名军医官冷淡地打断：“姑娘放心，龙城大营有最好的医官。”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显然不认为一个江湖女子能比军中医官更高明。

紫芯还想说什么，却被叶枫用眼神制止。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过多的争执并无意义。

叶枫的目光死死盯着被抬走的叶小凡，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忙碌的士兵队伍中，才缓缓收回视线，迎向龙傲天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龙傲天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模糊的弧度。

“至于你……”他看着叶枫，眼神深邃，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很好。不愧是……逍遥子带来的弟子。”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逍遥子带来的弟子”，而非“逍遥派弟子”。他刻意强调了叶枫与逍遥子的直接关联，其意不言自明——他关注叶枫，并非因为逍遥派，而是因为他是逍遥子亲自带来的人，或者说，是因为他可能代表的……那样东西。

叶枫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握紧了拳，体内因强行催发剑意而翻腾的气血和虚弱感被强行压下，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只是那双眼睛，比北疆的风雪更冷。

龙傲天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说完便拨转马头，在一众气息彪悍的将领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离开了这片浸透鲜血的焦土。

援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收殓尸体，救治伤员。幸存的寥寥数名逍遥派弟子相互搀扶着，被引向返回龙城的车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深切的悲恸。来时四十三人，经历狼嚎丘这两场血腥鏖战，还能站着的，已不足十人。

欧阳博文走到叶枫身边，他衣袍破损，沾满血污，脸上带着疲惫和后怕，低声道：“龙老贼……他注意到你了。”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叶枫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龙傲天离去的方向。何止是注意，那眼神中的探究和一丝隐晦的贪婪，几乎毫不掩饰。

紫芯忧心忡忡：“小凡他……”

“先回龙城。”叶枫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龙傲天既然当众说了要好生医治，短时间内，小凡应该无性命之忧。”至于之后……他不敢深想。

回到龙城大营，气氛依旧肃杀，但相较于前线的惨烈，这里总算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他们被安置回原来那片破旧营区，待遇似乎并未因“有功”而改善半分，送来的依旧是劣质粮草和冰冷的漠视。

叶小凡被军医官带走后便杳无音信。紫芯数次想去探视，均被守卫以“军机重地，闲人免进”为由拦回，忧心如焚。

逍遥子清点完伤亡，本就苍老的容颜仿佛又添了几道深刻的皱纹。他将自己关在营房内许久，再出来时，眼神中的悲恸已被一种深沉的决绝所取代。

“血债，必要血偿。”老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次开始督促弟子修炼，仿佛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才能在这绝境中杀出一线生机。

叶枫更是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恢复和修炼之中。狼嚎丘上强行催发剑意带来的反噬不小，经脉隐隐作痛，但也正因如此，他对那缕“镇岳”剑意的承受力和掌控力，反而在破损与修复的过程中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

“剑心通明”的心法在生死边缘的磨砺下，也变得愈发通透。他时常闭目盘坐，心神却仿佛能感知到整个龙城大营的肃杀之气，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中军大帐方向，那股如同潜龙在渊、深不可测的恐怖气息——那是龙傲天的所在。

他知道，龙傲天在等他，或者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该来的，终究会来。

第三日黄昏，一名传令兵来到了破旧营区，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枚玄铁令牌。

“叶枫何在？元帅有令，召你即刻前往中军大帐问话。”

营区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逍遥派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枫身上，充满了担忧。欧阳博文下意识地想上前说什么，被逍遥子用眼神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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