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揭开婆婆的秘密 第2章 异世客初栖身

肺像是要炸开一般火辣辣地疼，喉咙里泛着血腥气。李薇这辈子从未如此狼狈地奔跑过。绣花鞋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绫袜被粗糙的地面磨破，脚底传来钻心的刺痛。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自己粗重的喘息，还有身后那紧追不舍的、带着奇异韵律的脚步声和听不懂的呼喝。

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往前跑，拐进一条光线昏暗、堆满怪异方形大箱（垃圾桶）的小巷。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却顾不上了，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兽，只想找到一个角落藏起来。

巷子深处堆着一些废弃的、散发着霉味的木架和破烂布料（建筑垃圾）。李薇想也不想，一头钻了进去，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用那些散发着怪味的破烂将自己紧紧裹住，连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在巷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张望。那官差（警察）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和无奈，又喊了几句什么。李薇死死咬住下唇，屏住呼吸，心脏跳得像擂鼓。

万幸，那脚步声最终没有深入，渐渐远去了。

直到巷外重新只剩下那些遥远而持续的、属于这个陌生世界的喧嚣，李薇才敢微微放松紧绷的身体。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此刻被夜风一吹，冷得她牙齿打颤。

安全了……暂时。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茫然与恐惧。

她身在何处？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那些钢铁巨兽（汽车），琉璃宫殿（高楼大厦），奇装异服的人们……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尚书府，嫡母，冲喜……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是饥饿。从昨日被罚跪到今日出嫁前闹剧，她几乎水米未进，又经历了这番惊心动魄的逃亡，体力早已透支。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袖袋和腰间，除了一方素帕，再无他物。没有银钱，没有食物，没有可以投靠的人。

真正的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夜色渐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那是一种不同于北方冬夜的干冷，而是一种带着湿气的、往骨头缝里钻的阴寒。她身上单薄的夏布襦裙根本无法抵御。

必须找个地方取暖，必须找到食物和水。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巷子外的世界。街上行人似乎少了一些，但那些钢铁巨兽依旧穿梭不息。灯光璀璨，却照不亮她心中的晦暗。

她不敢再上那条宽阔的主路，只能沿着狭窄、昏暗的巷道慢慢摸索。这里的建筑低矮破旧了许多，墙壁上布满斑驳的痕迹和乱七八糟的彩色涂画（涂鸦），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难闻的气味。

在一个转角，她看到几个穿着破烂、举止粗野的男子围在一起，手里拿着奇怪的、会冒烟的小棍（香烟），发出放肆的笑声。李薇心头一紧，立刻缩回阴影里，等他们走远了才敢继续前行。

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声响、一个人影都能让她心惊胆战。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一栋建筑的后门外，堆着几个敞开的、散发着馊臭气的方形大箱（餐馆后厨的垃圾桶）。一只毛色杂乱的野猫正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叼出一块被丢弃的、沾着污秽的骨头。

饥饿驱使着她，理智在抗拒。

她是尚书府的小姐，即便是不受宠的庶女，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去与野猫争食残羹冷炙？

可是……活下去。

嫡母狰狞的面孔，破碎的血玉簪，呼啸而来的钢铁巨兽……她好不容易从那必死的局中挣脱出来，难道要冻死、饿死在这陌生的街头吗？

不！

她咬了咬牙，趁着四下无人，快步走到那个大箱旁。刺鼻的气味让她几欲作呕。她闭了闭眼，颤抖着手，快速地从里面翻找出几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被丢弃的馒头和一些菜叶。也顾不得上面的污渍，用帕子胡乱包了，像做贼一样，飞快地逃离了那里。

找到一处更为隐蔽的、堆满废弃木箱的角落，她蜷缩进去，狼吞虎咽地将那些冰冷、带着怪味的食物塞进嘴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食物的酸涩，一起咽下肚去。

吃完东西，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但夜晚的寒冷依旧难熬。她将身上所有能裹的东西——那方素帕，甚至试图扯下裙摆——都用来包裹自己，却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铁皮制成的方形箱子（大型工业压缩机或废弃集装箱），下面似乎有一小片凹陷的空间，里面堆积着一些干燥的、蓬松的黄色絮状物（可能是废弃的保温材料或碎纸）。

那里，或许可以挡风。

她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絮状物，蜷缩了进去。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隔绝了直接吹在身上的冷风，比刚才好了许多。

这就是她在这个诡异世界的第一个“安身之所”。

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望着从铁箱缝隙里透进来的一小片被霓虹灯染成诡异颜色的夜空，李薇紧紧抱住了自己。

恐惧、屈辱、迷茫……种种情绪交织。

但她知道，眼泪没有用。

她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明白这一切，才能……或许有机会，找到回去的路？

这个念头一闪现，连她自己都觉得渺茫。血玉簪已碎，来时路在何方？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是紧紧地蜷缩着，保存着体内最后一点热量。

这一夜，格外漫长。

天光微亮，城市的喧嚣便再度响起，比夜晚更甚。

李薇在寒冷和饥饿中醒来，浑身酸痛，尤其是**的、布满细小伤口的双脚，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她将最后一点发硬的馒头碎屑塞进嘴里，喉咙干得发紧，迫切需要饮水。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白日的街巷。行人多了起来，个个行色匆匆，无人留意这个躲在废弃铁箱下的“乞丐”。

她必须找到水。

循着记忆中找到食物的地方，她记得附近似乎有一个会不断流出清水的小小金属管子（户外水龙头）。果然，在一条小巷的墙角，她找到了它。拧动那冰冷的旋钮（她观察了许久才模仿别人的动作），清水汩汩流出。她也顾不得仪态，趴下去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渴。

用水稍微清理了一下脸上的污迹和手脚的伤口，她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衣衫褴褛，哪里还有半分官家小姐的模样。

必须想办法弄到正常的食物，必须找到更暖和的衣物，必须……融入这个世界，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她开始在巷弄间漫无目的地游荡，观察着行人，观察着店铺。她看到有人进入一些挂着奇怪招牌、飘出食物香气的店铺（餐馆），用一些花花绿绿的纸片（钞票）或者那个会发光的小方块（手机）交换食物。

那就是此地的“银钱”。

她身无分文。

她看到有人将一些瓶瓶罐罐和纸壳从店里搬出来，堆放在角落。一个穿着肮脏、佝偻着背的老妇人，颤巍巍地将那些东西捡走，放进一个巨大的布袋里。

那或许……也是一种换取生存物资的方式？

李薇心中一动，也开始留意。她学着那老妇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捡拾一些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瓶子和纸壳。但她手脚生疏，又怕被人驱赶，收获寥寥。

中午时分，太阳稍微带来了一丝暖意。她抱着捡来的几个瓶子和一些纸板，蹲在一个僻静的墙角，又冷又饿，几乎要昏过去。

就在这时，她路过一家看起来不甚起眼、门口贴着张红纸的小饭馆。红纸上用黑色的、歪歪扭扭的、她勉强能辨认出形似的字写着“招洗碗杂工，包吃住”。

洗碗？杂工？

她不太明白具体要做什么，但“包吃住”三个字，像黑暗中的一道光，瞬间击中了她！

吃！住！

这意味着食物和御寒的地方！

她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立刻冲进去。但残存的理智和属于闺阁女子的矜持让她停下了脚步。她这副模样，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脚上连鞋都没有，店家会要她吗？

可是……这是她目前看到的唯一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散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尽管效果甚微。然后，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进了那间飘着油烟和食物香气的小饭馆。

店内不大，摆放着几张油腻的方桌，正是午市过后，杯盘狼藉。一个系着污渍斑斑围裙、身材微胖、面色疲惫的中年妇人正坐在柜台后算账。

听到动静，妇人抬起头，看到李薇，明显愣了一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要饭的去别家！我们这正忙呢！”

李薇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那语气和神态中的嫌弃与驱赶之意，她再熟悉不过。她心中一紧，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

她指着门外那张红纸，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模仿着曾经见过的丫鬟婆子干活的样子，做出一个清洗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对“食物”的渴望。

“我……干活。”她用尽力气，吐出几个生硬的、带着古音的官话词汇，希望能被理解，“吃……住。”

那妇人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破烂的古装裙衫和**的双脚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惊奇。“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从哪个剧组跑出来的？连鞋都没有？”

李薇听不懂“剧组”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审视。她只是重复着那个清洗的动作，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对方。

也许是李薇眼中那过于强烈的求生欲打动了她，也许是餐馆确实缺人手，尤其是这种只包吃住、可能不需要付工钱的“廉价”劳力。妇人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门外堆积如山的待洗碗碟，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算我倒霉！看你可怜！后厨，去洗碗！干得好有饭吃，有地方睡！干不好立马滚蛋！”她指了指通往后厨的方向，嘴里嘟囔着，“真是，什么怪人都能碰上……”

李薇如蒙大赦，也顾不得对方的态度，连忙学着记忆中下人的样子，笨拙地福了福身子，然后跟着妇人指示的方向，走进了后厨。

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油烟、洗洁精和食物残渣气味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地上湿滑黏腻，堆满了沾满油污的盘子和碗碟。一个巨大的水池里，浸泡着如同小山般的待洗餐具。

一个正在忙碌的、穿着胶鞋的帮厨大妈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

妇人指了指那水池和旁边一堆脏污的抹布：“就这儿，把这些都洗干净，擦干，放进那个消毒柜。动作快点！晚上开业前必须洗完！”

李薇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碗碟，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胃里一阵翻腾。在尚书府，她虽是庶女，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曾做过这等粗重污秽的活计？

但……这里有食物，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挽起早已脏污不堪的宽大衣袖，学着旁边大妈的样子，将手伸进了那油腻温热的洗洁精水里。

冰冷的水（后来才知道要用热水），滑腻的油污，沉重的碗碟……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洗洁精刺鼻的气味让她头晕，锋利的碗边偶尔会划伤她娇嫩的手指。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一遍遍地洗着，擦着。

汗水混合着油污，从额头滑落，滴进水池里。

她不再是尚书府的李薇小姐。

她是这个陌生异世里，一个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最底层的洗碗工。

但她的眼神深处，那抹属于李薇的坚韧和隐忍，却在油污和汗水中，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