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
傅亦辰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划过房间的凝滞的空气。
他的眼睛盯着窗外。
子隽站在床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一会有事叫我。”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在傅亦辰耳中却如同惊雷。
现在,他终于可以完全独处了。
这个他曾经渴望的状态,如今却像一座无形的牢笼,将他困在这具残缺的身体里。
窗外,一片枯黄的树叶被风吹离枝头,旋转着落下。
傅亦辰的目光追随着那片叶子,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外。
就像他那些战友的生命,曾经鲜活,转瞬即逝。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为什么在毒贩的折磨下只有我活着,为什么………”
房里安静得可怕。
傅亦辰缓缓抬起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那只曾经能精准射击、能在悬崖边抓住战友的手,现在连一个水杯都握不稳。
医生的话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回响:“尺神经和正中神经严重损伤……恐怕很难恢复原有的功能………”
右手废了。
他的目光移到被被子盖住的双腿上。
那里曾经肌肉结实,能负重三十公斤越野十公里不带喘的。
现在,这两条腿就像不属于他的异物,安静地躺在床上,对大脑发出的任何指令都置若罔闻。
“我的腿也废了……”傅亦辰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渗入枕头。
他想起上次沈灵熙来时,跟他说过有希望的。
“傅亦辰,你的脊髓损伤情况比预期要好,”她当时这样说,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膝盖,“你,会重新站起来的,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也许什么?
也许他能重新站起来?
也许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傅亦辰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今早沈灵熙却说,让我不要当真。
不要当真。
多么残忍。
窗外开始下雨了,雨滴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
傅亦辰回想着曾经的战友。
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许林的情景。
那是行动前的夜晚,许林靠在军用卡车旁抽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老傅,这次任务结束,我就要退役了。”
许林吐出一口烟圈,笑着说,“我老婆怀孕了,双胞胎,妈的,压力山大啊。”
傅亦辰记得自己当时捶了林峰一拳:“行啊你小子,不声不响就要当爹了。放心,这次任务简单得很,后天你就能回家抱老婆了。”
可是后天,许林没有回家。
没有人回家。
除了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傅亦辰的呼吸变得急促。
那次行动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变数和危机。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情报竟然出现了严重的错误,这导致他们误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当他们踏入那个看似平静的区域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整个队伍。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突然间,枪声如雨点般密集地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许林,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的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和周围的地面。
“许林!”傅亦辰的心中涌起一阵绝望和恐惧,他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格外刺耳,“掩护!掩护!”
他的吼声仿佛是最后的挣扎,希望能为队友们争取到一丝生机。
然而,敌人的火力异常凶猛,他们的子弹如蝗虫过境般密集,让人无处可逃。
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整个世界都被震得摇晃起来。
傅亦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地抛向空中。
剧痛瞬间袭来,他的身体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然后,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的意识渐渐远去,最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双手被铁链锁住,头顶一盏昏黄的灯泡摇晃着,投下诡异的影子。
接下来的三天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噩梦。
毒贩们用尽各种方法折磨他,想要获取情报。
电击、水刑、钝器击打...每一次昏迷后醒来,他都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但命运似乎特别眷顾他,每次都让他活下来,承受更多痛苦。
“许林,”傅亦辰轻声呼唤战友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胸口的剧痛,“我来陪你吧,你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孤独。”
他缓缓伸手到枕头下,摸出那把藏了许久的匕首。
这是子隽上次收拾他行李时不小心留下的军用匕首,锋利无比。
傅亦辰用左手笨拙地握住刀柄,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这样结束吧……”他对自己说,将刀刃对准左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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