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辰斜靠在诊床上,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额角不断有细密的冷汗渗出。
他的衬衫下摆被撩起,露出了腹侧那道正在缓慢渗血的伤口。
在无影灯刺眼的光线下,鲜红的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已经浸湿了他那件原本洁白的衬衫。
沈灵熙就站在他的身侧,距离诊床非常近,几乎要贴到床边了。
她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结,双手也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担忧和紧张。
自从医生开始对傅亦辰的伤口进行消毒和清创处理,她那充满担忧和心疼的声音就像一只紧张的小鸟一样,在傅亦辰的耳边不停地聒噪着。
“医生医生,您轻点呀!他疼着呢!”沈灵熙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地看着医生为傅亦辰处理伤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哎哎,那个镊子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小心点!”
她的声音尖锐而急促,仿佛那镊子不是在傅亦辰的伤口上,而是在她自己的心上。
“纱布,纱布轻点压,你看血又渗出来了……”
沈灵熙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傅亦辰的伤口变得更严重。
“对对对,轻点轻点……”她的声音像复读机一样,不断地重复着,让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医生更加心烦意乱。
年轻的值班医生额角也冒出了汗,一半是因为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另一半则是被这持续不断的“指导”扰得有些分神。
他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无奈地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目光越过傅亦辰,落在满脸焦灼的沈灵熙脸上。
“这位家属,要不…您亲自来?”
医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调侃,显然是对沈灵熙的“指手画脚”有些不满了。
然而,沈灵熙并没有听出医生话中的不满,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亲自来”三个字吸引住了。
杏眼倏地一亮,刚才的担忧瞬间被一种“终于等到我出手”的兴奋所取代。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袖子往上一撸,露出那白皙的小臂,同时用一种毫不迟疑的语气说道:“我来就我来!这么点小伤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要不是家里没有麻醉剂,我才不会带他来这里呢!”
说完,她便自信满满地伸出手,准备去接医生手中的消毒棉签。
然而,就在她即将碰到棉签的一刹那,一直紧闭双眼默默忍受着疼痛的傅亦辰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迅速伸出一只手,动作轻柔却又异常坚定地按住了沈灵熙那正跃跃欲试的手腕。
由于他的突然举动,沈灵熙不禁有些惊愕,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一下。
就在这时,傅亦辰侧腹的肌肉因为她的靠近和动作而微微绷紧,这一细微的变化却让他的伤口受到了牵连,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嘶……”他轻声呻吟道,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同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地落在自己腹部那片狼藉的血迹和暴露的皮肤上,仿佛那里有什么让他难以直视的东西。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低沉:“别闹。”
说完,他稍稍加重了按在沈灵熙手腕上的力道,似乎是在阻止她继续冲动下去。
沈灵熙被他突如其来地按住手腕,心中不禁一紧,正想要挣脱,却听到他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她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些念头,随即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
然而,这红晕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被一股被“嫌弃”的不服气所取代。
她柳眉一竖,原本温柔的嗓音此刻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位置?有什么不方便的?傅亦辰,你跟我别扭什么劲儿啊?”
话一出口,她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于是又往前凑近了一步,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泼辣劲儿,语速也变得飞快,“怎么着,以前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受伤挂彩的时候,难道没有女护士女军医给你处理过伤口?大家都是战友,谁看谁不一样?再说了……”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原本清脆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一些,但每个字都依然清晰可闻,仿佛是故意要让对方听清楚似的。
同时,她的话语中还夹杂着一丝促狭和理直气壮的意味,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毫不掩饰,也毫无顾忌。
“给你治疗的时候,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她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意外,“现在倒害羞起来了?”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医生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一样,猛地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声异常剧烈,以至于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脸也在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医生手里原本拿着一根沾了碘伏的棉签,此刻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既不敢放下,也不敢继续拿着,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尴尬,恨不能立刻从这个地方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傅亦辰和沈灵熙之间游移,先是瞥见了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却又对沈灵熙无可奈何的傅亦辰,然后又看向了一脸“我说的是事实”的沈灵熙,只觉得这小小的处理间里的温度仿佛在瞬间升高了许多,空气也变得异常粘稠,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向远离那两人的方向挪动着,仿佛多靠近一点都会让他感到极度不适。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心中不停地默念着:“我应该在门外,不应该在他们旁边……”
这哪里是什么处理伤口的场景啊!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的社死现场,再加上这源源不断的狗粮投喂,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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