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隽推门进来的时候,屋里正乱成一团。
沈灵熙整个人压在傅亦辰身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按着他不断抽搐的手臂,额头上全是汗珠子,几缕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旁。
一听见开门声,她立马抬头,眼睛里全是着急。
“子隽,你总算回来了!刚才跑哪儿去了?他找你呢!”
她话音还没落,身下的傅亦辰突然猛地一挣,手臂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沈灵熙吓了一大跳,赶紧蹲下去想扶他,结果被傅亦辰一把推开,后背直接撞在茶几边上。
“别碰我!”傅亦辰吼了一声,嗓子哑得有些过分。
沈灵熙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子隽及时扶住了。
她站稳身子,看着地上的傅亦辰,心里揪得紧紧的。
他整个人蜷在地板上,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张平时帅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现在痛苦得扭曲在一起,苍白的皮肤底下能看见青黑色的血管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他体内的毒压不住了,”沈灵熙压低声音跟子隽说,眼睛却死死盯着傅亦辰,“但他现在身体太弱了,浑身是伤,根本不能给他拔毒。”
傅亦辰呼吸又急又浅,胸口跟风箱似的剧烈起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咬紧牙关,嘴角都渗出血丝了,但还是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双平时锐利得像鹰一样的眼睛现在布满血丝,眼神涣散狂乱,完全看不出平时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热……好 疼……”他突然开始撕自己的衣领,指甲在脖子上划出好几道血痕。
沈灵熙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想拦住他自残的行为。
“傅亦辰,忍住!我在帮你!”她喊着,双手死死抓住他乱挥的手臂。
但傅亦辰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毒素像烈火一样在他血管里烧,把他最后一点理智都烧没了。
他突然一个翻身,反而把沈灵熙压在了身下,双手不受控制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子隽和王妈同时惊叫起来,冲过来想拉开他,却发现中毒后的傅亦辰力气大得吓人,根本拉不动。
沈灵熙被掐得喘不过气,但她没挣扎。她直直地看着傅亦辰那双被痛苦蒙住的眼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亦辰……是我……”
傅亦辰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手上的劲儿松了一点。
就趁着这个空当,沈灵熙飞快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银针,精准地扎进他脖子后面的穴位。
傅亦辰身体猛地一颤,掐着她脖子的手彻底松开,整个人软倒在一旁。
沈灵熙剧烈地咳嗽起来,子隽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
“沈小姐,您没事吧?”王妈惊慌地问,一边担心地看着地上昏迷过去的傅亦辰。
沈灵熙摇摇头,喘匀了气后蹲下去检查傅亦辰的情况。
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了,那些青黑色的血管也渐渐隐去,只是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
她轻轻拨开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手指无意间拂过他紧皱的眉头。
“我刚把他扎晕了,应该能睡到晚上,”沈灵站起身,语气平静了些,“一会儿给他做点吃的,拿上去。”
“你们两个过来搭把手,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了,已经把他抬到楼上放进去,这地上怎么硬,他起来会浑身酸疼的。”
沈灵熙看看在地板上已经被她扎晕过去的傅亦辰,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刚才,很痛苦。”
子隽看看傅亦辰,“自从他被注射毒素之后,他一直都很痛苦,只不过他什么都不会说,也很难从他的表情里面看出来,我在他身边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能忍。”
“这么长时间,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真的不敢想象,他这样会有人心疼的,她不知道吗?”沈灵熙心疼的看着他,伸手在他的眉头处揉了揉。
“心疼吗?或许吧。”子隽看看傅亦辰,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
“还是先把亦辰扶上去吧,地上确实挺凉的,别一会又给冻感冒了。”子隽说着上前一把拽住了傅亦辰的手臂,一用力把他拽了起来,背在背上,背上了二楼他的房间。
沈灵熙就这样静静的跟在他们的后面,看着傅亦辰被平稳的放在床上,紧皱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这才轻轻的说:“让他好好休息吧。”
她说完就转身往门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补充了一句:“做点吃的,做清淡点,他醒来需要补充体力。”
走到厨房,沈灵熙看见灶上正炖着汤。
王妈跟在她身后,解释道:“沈小姐,您稍等会儿,我汤里放了蘑菇,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就先炖上了。”
“蘑菇汤?给你家少爷做的?他爱喝这个?”沈灵熙有点疑惑。
傅亦辰似乎从来不挑食,但也没对什么食物表现出特别偏爱。
王妈笑了笑:“少爷小时候一生病,夫人就给他做蘑菇汤。后来……后来夫人不在了,他每次生病就想喝这个。说是……有妈妈的味道。”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退役回来,他每天都要喝这个汤,从来没有间断过,有一次我忘了做,他还专门提醒了我一次。”
听到这话,沈灵熙也没有多想,毕竟他妈妈做的肯定比这个更好吃,怀念一下似乎也很正常。
她看着那锅咕嘟冒泡的蘑菇汤,忽然觉得那袅袅升起的热气里,飘散的不只是食物的香味,还有妈妈的爱。
“再加点枸杞吧,”她轻声说,“补气血。”
王妈应声去拿了,沈灵熙则站在厨房门口,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知道,傅亦辰身上的毒只是暂时被压住了。
等他再醒来………
蘑菇汤的香味慢慢弥漫开来,沈灵熙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想起刚才傅亦辰痛苦的样子,想起他偶尔看向窗外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他身上那些新旧交叠的伤疤。
傅亦辰,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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