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尖锐的金属边缘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傅亦辰的裤腿,深深嵌入他小腿的皮肉之中——那是一块被遗弃在阴影里的,带着锈迹和锋利棱角的建筑垃圾。
剧痛瞬间炸开,像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更致命的巧合紧随其后。
他倒下的瞬间,腿恰好重重地撞在了旁边堆放的杂物上。
而那里,正扎着沈灵熙不久前为他施下的那几枚银针!
针体被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撞歪、顶入更深,甚至可能刺破了血管。
一股无法形容的、钻心蚀骨般的剧痛猛烈爆发,远超之前划伤的痛楚,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骨髓在疯狂搅动。
“呃啊——!”傅亦辰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变调的痛呼,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痉挛、颤抖。
鲜血不再是渗出,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溪流,汹涌地、不受控制地从伤口和歪斜的针体周围汩汩冒出,迅速染红了布料,在地面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不远处,警察已经利落地制服了阿彪,正将其押向警车。
混乱中,子隽如离弦之箭般冲到了傅亦辰身边,几乎是跪扑在地。
“亦辰!”子隽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撕裂感。
他看清了那可怕的伤口,以及那几枚在血肉中显得格外狰狞的银针。
鲜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出,傅亦辰的脸色在短短几秒内褪尽了血色,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嘴唇也开始泛青。
他整个人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冷汗浸透了额发。
“你,怎么样?”子隽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傅亦辰费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视野已经开始模糊晃动。
他看到了子隽脸上那许久未见的近乎崩溃的焦急,心头一涩,竟还想强撑着安慰:“我……没事……”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破碎感。
“没事?”子隽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瞬间红了,“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能不能别他妈再逞强了!”
他指着那被血浸透、针体歪斜的小腿,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是不是…是不是碰到沈灵熙给你扎的针了?!”这几乎是唯一的解释,普通的划伤绝不可能瞬间造成如此可怕的失血和剧痛。
子隽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把抓住傅亦辰冰冷的手,用力握住,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听着!你撑住!千万别睡!听见没有?!”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带你回家!现在就带你回去找沈灵熙!只要…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一定可以把你从阎王手里拽回来!你信我!所以,求你,别睡!别闭眼!”
傅亦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随着血液飞速流逝,冰冷的麻木感正从四肢百骸向心脏蔓延。
眼皮像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抬起。
子隽焦急的面容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晃动、重叠。“我……好困……”他气息奄奄,声音飘渺得如同呓语,“就睡……一小会儿……到家了……记得……叫醒我……”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身体猛地一软,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彻底失去了知觉。
“亦辰?!亦辰!!”子隽眼睁睁看着傅亦辰那只原本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力道,缓缓从他胸前滑落,软软地垂了下去。
那一瞬间,子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不能睡!醒醒!”子隽嘶吼着。
他猛地想起沈灵熙千叮万嘱的话:“那针是关键,绝不能碰,更不能移位!”
此刻那几枚针深陷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里,稍有移动,可能就是致命的!
一咬牙,子隽不再尝试搀扶。
他俯下身,以一种极其谨慎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傅亦辰横抱了起来。
傅亦辰的身体沉甸甸的,带着失血后的冰冷,但子隽抱得极稳,每一步都走得又快又小心,生怕颠簸到他的腿。
他抱着傅亦辰,像抱着易碎的珍宝,冲出昏暗狼藉的楼宇,奔向停在外面的车子。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却吹不散子隽心头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焦灼。
他粗暴地踢开车门,几乎是跪着将傅亦辰极其轻柔地安置在后座,让他半靠着,用安全带固定好身体,尽量减少伤腿的压力。
“砰!”关上车门,子隽几乎是撞进驾驶座。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
子隽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死死盯着前方,将油门踩到了极限,车子在车流中惊险地穿梭,不断超车,甚至无视了红灯,惹来一片刺耳的喇叭声和咒骂。
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后视镜里,傅亦辰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
“傅亦辰!傅亦辰!你听到没有?!”子隽对着后座嘶吼,声音沙哑破碎,带着绝望的祈求,“撑住!就快到了!马上就到傅家了!沈灵熙在家!她就在家等着你呢!她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你给我撑住啊——!”
车窗外的霓虹和路灯化作模糊的光带飞速倒退。
子隽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巨大的恐惧。
“傅亦辰,你一定不能有事,你一定坚持住!”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快!再快一点!死神冰冷的呼吸似乎已经拂上了后颈,而沈灵熙,是唯一能斩断那锁链的人!
他必须,必须赶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把傅亦辰送到她面前!
车子如同发狂的野兽,咆哮着撕开夜色,朝着傅家老宅的方向亡命飞驰。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过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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