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无垠,星辰如尘。
无间花境悬浮于秽与净的交汇点,其核心静修殿内,时间仿佛凝固。荆青冥静立于玉榻前,目光紧紧锁在榻上那缓缓睁开双眼、历经劫波终得苏醒的老人身上。
荆父的眼眸初时还带着漫长沉睡后的浑浊与迷茫,仿佛隔着一层厚重水雾观看这个世界。殿内光线柔和,流淌着由精纯生机与微弱净世白莲气息调和而成的灵韵,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肉身与魂灵。他的视线艰难地移动,掠过殿顶铭刻的繁复花纹——那些花纹并非凡俗雕饰,而是荆青冥以本源力量勾勒出的枯荣道韵,既有枯木的苍劲寂灭,亦蕴含新芽的蓬勃生机。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床边那道挺拔却笼罩着一层无形冷寂的身影上。
数年光阴,于修者而言不过弹指,但荆青冥的变化,翻天覆地。昔日那个在花圃中细心呵护幼苗、眼中带着些许怯懦与执拗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眼前的男子,眉宇间刻着不容错辨的威严与冷漠,周身气息渊深似海,静谧之下是能吞噬万物的恐怖力量。唯有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波动。
“冥……儿?”荆父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如同两片枯叶摩擦,微弱几乎难以听闻。
荆青冥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震。这个称呼,隔绝了太久。他缓缓屈身,单膝跪在榻前,以便父亲能更轻松地看到自己。他伸出手,指尖泛起极其柔和纯净的白色光晕,那是净世白莲的力量,小心地滋润着荆父干涸的唇舌与虚弱的经脉。
“爹,是我。”他的声音低沉,刻意放柔,却仍带着久居上位和力量本质赋予的冷冽质感,“您感觉如何?”
白莲的生机的效果显着,荆父的眼神清明了不少,他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儿子,确认并非梦境。荆青冥主动握住那只布满老茧和岁月痕迹的手,触感冰凉而脆弱。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荆父反握住他的手,力度微弱,却异常固执,浑浊的眼中水光积聚,“他们……都说你……堕入了邪道……成了怪物……我……”
老人情绪激动,气息顿时不稳,剧烈地咳嗽起来。
荆青冥立刻渡入更多温和的生机,助他平稳下来:“爹,无需听信外人言语。我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都很好。”
荆父缓过气,目光扫过这间弥漫着淡淡莲香与奇异力量波动的静室,感受着儿子手中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无比的力量气息,那气息生机与死寂诡异交融,神圣与邪异一体两面。
“这里……是何处?你的力量……”荆父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担忧,“还有……我依稀记得,我被那邪魔之气侵染,本该……你如何救的我?那净世白莲……”
“此处是无间花境,我的城池。”荆青冥言简意赅,“我找到了白莲子,以其之力拔除了您体内的污染,温养至今。”
“你的……城池?”荆父更加震惊,他难以想象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净世白莲乃是传说中的圣物,岂是轻易可得?而一座城池?
“此事稍后细说。”荆青冥凝视着父亲的眼睛,“爹,我有太多疑问。关于我的血脉,关于花仙,关于……母亲。”
当“母亲”二字出口时,荆父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悲痛、恐惧、愧疚,还有一丝深埋的敬畏。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荆青冥的目光,沉默下来,只是紧紧攥着儿子的手。
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虚空深处透过特殊晶壁传来的、永恒不变的微弱能量流啸声,在提醒着此地并非凡俗。
荆青冥没有催促,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父亲需要时间,也知道自己触及了那最核心的、被父亲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
良久,荆父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他重新看向荆青冥,眼神哀恸却不再闪躲。
“你……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沉重的决然。
“我知道我身负的花仙血脉并非凡俗,它与邪魔污染有着古老而深刻的关联。我知道我能吸收污染化为己用,并非偶然。”荆青冥的左眼深处,一抹极淡的黑色莲影一闪而逝,“我还知道,自我觉醒能力之初,便有一个‘系统’指引我吸收污染,不断进化。它称我为‘宿主’。”
“系统?”荆父面露疑惑,这个词汇对他而言过于陌生。
荆青冥略作沉吟,换了一种方式解释:“或许可称之为……一道潜藏于我神魂深处的‘灵引’,它在我濒死时苏醒,助我识别、吸纳、转化污染之力,没有它,我早已死在最初的腐雨之中。”
荆父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荆青冥:“灵引?它……它是什么模样?可否……显现?”
荆青冥心念微动,并未完全激发力量,只是于指尖凝聚出一缕极为精纯的黑暗能量,能量核心处,一点微小的黑莲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吞噬万物的气息,同时,又有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感知的纯净白意深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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