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成仙 第12章 绝黑暗藏

【燃命遁虚术】带来的并非纯粹的速度，而是一种对空间规则蛮横而残酷的扭曲与强行置换。厉烽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纤维、每一缕神魂念头，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强行撕扯、拉长，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冰冷、混乱、没有任何方向与时间概念的恐怖漩涡。燃烧本已濒临崩溃的道基所换来的力量，狂暴而短暂，如同昙花一现，正以惊人的速度飞速消退，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深入骨髓与灵魂每一个角落的极致虚弱与空洞感。那是一种生命本源被透支殆尽的虚无，比任何**上的创伤都要可怕千倍。

仿佛只是意识模糊的一瞬，又仿佛在无尽的虚无中漂泊了万年之久。时间的尺度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终于，那令人疯狂、足以逼疯任何心智健全者的恐怖撕扯感骤然消失。他如同被虚空厌弃吐出的残渣，从那条极不稳定的维度缝隙中被狠狠抛掷出来，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划着绝望的弧线，最终重重砸落在某种奇异无比的“地面”之上。

那触感无法言喻——初时是彻骨的冰冷，仿佛触碰到了万载玄冰的核心；随即却又感到一种怪异的柔软，如同陷入某种活物的胶质皮层；但当你试图下陷时，一股极具韧性的无形力量又会将你稳稳托住，阻止彻底的沉沦。没有扬起的尘埃，没有撞击的巨响，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空气流动声。

这里，是绝对的寂静，是吞噬一切的、浓稠如墨的黑暗。

这里的黑暗，远比外界那片死寂的星骸墓地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它并非没有光线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主动吞噬光、吞噬声音、吞噬一切能量与波动的“存在”。厉烽下意识地试图将神识探出，然而他那本就受损的神魂之力，此刻探出体外不过尺许，便如同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粘稠泥沼之中，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疯狂地吞噬、消解、同化，反馈回来的只有更加深沉的冰冷与虚无。一种令灵魂核心都为之战栗、冻结的冰冷与空虚感，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包裹而来，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试图渗透进他千疮百孔、几乎毫无防备的身体和神魂。

厉烽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那无形却存在的“地面”上，连动一根手指尖这样微小的动作都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四肢百骸仿佛都已离他而去，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意识，在这片无尽的、冰冷的虚空中无依无靠地漂浮。内视之下，情况更是糟糕到无以复加——混沌道基已然彻底破碎，不再是仅仅布满裂纹，而是化为了无数片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能量联系、如同宇宙尘埃般的碎片，死气沉沉地悬浮在早已枯竭见底、毫无生机的丹田废墟之中。周身经脉寸寸断裂，扭曲萎缩，曾经奔腾如江河的气血此刻彻底干涸，如同龟裂的河床。神魂之火微弱得仅仅剩下米粒大小，摇曳不定，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仿佛下一次心跳停止的瞬间，就是它彻底熄灭的时刻。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这种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无能为力的虚无。你存在，却感知不到存在；你思考，却无法证明思考；你仿佛正在融化，归于永恒的寂灭。

他甚至无法清晰地感知到【薪守护】的存在，与这柄本命战刀之间那丝心血相连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有若无，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绝对的黑暗所彻底斩断。

就这样结束了吗？在这片无人知晓的绝对黑暗里，如同亿万年来那些悄无声息湮灭的星辰一样，化为最微不足道的宇宙尘埃，不留任何痕迹…

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怀抱的最后一刹那，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异常坚韧的悸动，如同沉睡火山最深处的最后一次搏动，从他破碎道基的最核心处，从那一片看似死寂的碎片尘埃深处，极其顽强地传递出来。那是《砺骨经》终极篇章——“向死而生，涅盘砺骨”的法门，在感知到宿主陷入真正死境时，被最后一丝不灭的求生意志所激发，开始自行运转的迹象！即便道基已碎，万念俱灰，那部旷世奇功所赋予的、锤炼自身、于万死境中觅一线生机的绝对意志烙印，却未曾彻底熄灭！

这丝悸动，如同在无尽寒夜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带来了至关重要的第一缕温暖与希望。

就在这时——

嘶嘶…嘶嘶…

一种极其细微、滑腻、粘稠，令人头皮瞬间发麻、骨髓都要发冷的诡异声响，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方天地绝对的、沉重的死寂。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这里或许根本没有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神经，作用于那残存的神魂感知。在厉烽那仅存的、因修炼《浊眛瞳术》而强化过、此刻却已浑浊不堪、几乎失效的左眼边缘，那模糊扭曲的感知视野里，他“看”到了…东西。

一条条、一群群半透明的、如同被放大千万倍的扭曲水蛭般的恐怖生物，正从四面八方的浓稠黑暗中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浮现。它们没有眼睛，没有明显的口器，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身体前端那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散发着幽暗吸力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涡旋，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它们的身体仿佛由最纯粹的虚空能量与黑暗本身构成，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流动的胶质状，周身散发着对一切能量、物质、甚至抽象概念（如时间、空间、生命本源）的贪婪与渴望。

星蛭！古籍中只言片语记载过的，游弋于世界间隙、无尽虚空之中的恐怖生物！以吞噬星辰残骸、世界碎片、乃至强者逸散的能量与法则为生！它们是虚空的清道夫，亦是所有陷入绝境旅者的噩梦！

它们显然被厉烽这突然闯入此地的、散发着微弱却“鲜美”能量波动的“食物”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缓缓地、极其耐心地、无声无息地向他聚拢过来，封死了所有可能（虽然并不存在）的退路。一条体型相对较小的星蛭，试探性地伸出一段滑腻冰冷的、能量态的触须，轻轻地、如同情人低语般触碰了一下他毫无知觉的手臂。

刹那间！一股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冷与空虚感顺着手臂的接触点疯狂蔓延而上！他体内那本就微乎其微、仅存的气血残渣，那破碎经脉中最后一点灵机，甚至包括那丝刚刚燃起的、顽强的《砺骨经》意志烙印，都仿佛找到了泄洪口，要被那恐怖的涡旋强行抽离、吞噬出去！

真正的、彻底的、毫无希望的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水，瞬间浸透了他残存的意识核心。

然而，命运的诡谲莫过于此。就在这彻底的绝望与濒死体验达到顶点的刹那，那丝《砺骨经》带来的悸动，反而像是被投入滚油的火星，骤然变得清晰、强劲起来！它不再仅仅是微弱的搏动，而是化作了一种灼热的、带着不屈咆哮的流淌感！

“以心火为炉…燃杂念业障…”

“以万劫为薪…锻混沌道胎…”

古老而晦涩的法诀自主地在心间轰鸣，不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化作了本能的行动指南！那些原本死寂沉浮的破碎道基碎片，在那星蛭恐怖吞噬之力的外部刺激与压迫下，竟然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熔炉的神铁矿渣，开始微微发亮，散发出一种黯淡却顽强的光芒！碎片与碎片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超越物理距离的吸引与共鸣！它们不再是无序的尘埃，反而以一种悖逆所有常理认知的方式，开始围绕着那一点心火意志，缓缓加速旋转、碰撞、挤压！

星蛭的吞噬之力，那极致的虚空冰冷属性，此刻竟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最好的“锻锤”与“冷却剂”！每一次那冰冷的吸力掠过他的身体，都像是一次残酷到极致、却也精妙到极致的锤炼，强行将道基碎片中那些破碎的、负面的神念杂质与道伤“吸走”、“剥离”，如同铁匠敲掉烧红的铁块上的碎渣，只留下最精纯、最本源的混沌意念与坚韧不拔的武道意志！

而自行运转到极致的《砺骨经》法门，则疯狂地引导着这破碎、剥离与重组的诡异进程，将那被反复锤炼、提纯后的本源碎片与意志力量，向着一个更加玄奥、更加复杂、更加稳固的结构强行凝聚——一个模糊的、不断在生灭之间循环、仿佛内部蕴含着一个微缩宇宙所有可能性的、缓缓搏动着的…混沌胎卵虚影！

混沌道胎雏形！这是远比混沌道基更高层次、更接近大道本源的起点！是真正迈向至高领域的敲门砖！

这并非厉烽有意识的引导修炼，而是一种在死亡压力、外部刺激、神功本能、以及一丝不可复制的运气共同作用下，诞生的本能的、奇迹般的涅盘！

越来越多的星蛭被这过程中偶尔逸散出的、更加精纯的能量气息所吸引，如同闻到蜜糖的蝇虫，覆盖了他的大半身体，疯狂地吞噬着。它们吸走了他残存的血肉精气，吸走了破碎的经脉碎片，吸走了驳杂的能量与神念残渣…却在无意之中，无比精准地充当了这残酷炼狱中最关键的“工匠”！它们以自身的贪婪，为厉烽完成了一次最为凶险、也最为彻底的“清创”与“淬炼”！

厉烽残存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被吞噬）与一种新生的、令人癫狂的麻痒与灼热（重组与凝聚）中剧烈地沉浮。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些恐怖的生物分解、拆吃，同时又在那部神奇功法的引导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被重组、凝聚！毁灭与新生，在这瞬息之间达成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就在这平衡即将彻底达成，那混沌道胎雏形即将由虚化实，初步稳固下来的最关键刹那——

嗡！

斜插在不远处、一直沉寂于黑暗、被星蛭群暂时忽略的【薪守护】，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微弱却坚定的嗡鸣！刀身轻轻震颤，锷口处那枚暗金古老的碎片与缠绕其上的青翠源种仿佛同时从沉睡中苏醒，它们清晰地感应到了主人正在经历的真实危机，更感受到了那即将成型的混沌道胎雏形中所蕴含的、磅礴而精纯的、与星蛭冰冷吞噬之力截然相反的生命活力与创造气息！

这气息，激发了战刀守护的终极本能！

刀身猛地爆发出最后一抹璀璨的翠绿色混沌光芒！这光芒虽然相较于无边的黑暗依旧微弱，却如同在无尽黑夜中骤然燃起的灯塔狼烟，坚定、执着，充满了不屈的生命力量！

这充满生机与秩序的光芒，对于长期生活在绝对黑暗与虚无中、以吞噬一切能量与存在为生的星蛭而言，无疑是极其刺眼、令其厌恶甚至恐惧的存在！光芒照耀处，星蛭群瞬间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骚动，它们发出一阵阵尖锐刺耳、直接作用于神魂的痛苦嘶鸣，仿佛被灼伤一般，纷纷惊慌失措地从厉烽身上退开，扭曲着、蠕动着，警惕地环绕在光芒闪烁不定的战刀周围，不敢再轻易上前，却又舍不得离开，形成了僵持。

而这一刻的光芒干扰与星蛭的骤然退散，却恰好打破了厉烽体内那来之不易、脆弱到极致的涅盘平衡！

外部的极致冰冷与吞噬压力骤然消失大半，内部《砺骨经》的疯狂运转与新生的力量失去了最重要的外部制约与锤炼之力，那尚未完全稳固的混沌道胎雏形的凝聚过程猛地一滞！内部狂暴的能量瞬间失去了精妙的引导，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噗——！”

厉烽猛地身体一弓，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蕴含着无数破碎法则丝线与冰冷虚空能量的淤血！那刚刚凝聚、还在微微搏动的混沌道胎雏形虚影，遭受如此剧烈的内部冲击，瞬间变得明灭不定，光华乱颤，表面甚至浮现出更多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彻底崩散，将他打回原形，甚至直接推向形神俱灭的深渊！

新生与毁灭，这永恒的对手，再次于这绝对黑暗之地，将他的命运悬于那一根发丝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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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铭文**：

绝黑暗藏星蛭围，

道基碎尽涅盘生。

吞噬锤炼意外助，

道胎雏形险凝成。

刀鸣惊蛭平衡破，

新生毁灭一线悬。

**下章预告**：

刀护主平衡破，

星蛭王现危机临。

**第13章·星蛭王现**：【薪守护】的自主护主行为打破了厉烽体内脆弱的涅盘平衡，刚刚凝聚的混沌道胎雏形濒临崩散！而更大的危机随之降临——星蛭的退散惊动了潜伏在黑暗更深处的、更加庞大的存在！一条体积远超同类、周身闪烁着吞噬星芒的星蛭王，缓缓浮现，其散发出的威压，竟丝毫不弱于之前的元婴战将！厉烽与【薪守护】该如何应对这虚空中的顶级猎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