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成仙 第36章 噬忆虫

眉心处的【叛道痕】灼痛如烙铁，并非仅仅作用于皮肉，更仿佛直接炙烤着灵魂，低语着狩盟的恶毒诅咒与无尽追猎的誓言。但这剧痛反而让厉烽的精神高度集中，浊视左眼在混乱的能量管道网络中艰难地分辨着方向。身后，主控意志暴怒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声波，不断冲击着管壁，引来更多守卫的围堵。

星蘅的状态愈发糟糕，核心齿轮碎片的缺失让她能量流失加快，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厉烽身上。

“这边…能量流动…指向外部…”星蘅虚弱地指着一个岔口，她的内部传感器仍在勉强工作。

厉烽毫不犹豫，一刀劈开前方一道能量栅栏，钻入其中。这条管道更加狭窄，内壁沾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黑色油污，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某些…细微的生物质碎屑？

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并且传来轰隆隆的、如同瀑布般的巨响，空气中那股怪异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

“检测到高浓度…记忆碎片残留…及…有机质分解酶…”星蘅的警报系统发出微弱提示，“前方可能是…废弃记忆处理池…”

话音未落，前方豁然开朗！

两人冲出了管道，脚下猛地一空，向下坠去！

下方并非深渊，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粘稠的、如同黑色沼泽般的巨大池子！池水漆黑如墨，不断翻滚着巨大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精神波动和破碎的画面、声音碎片！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如同水蛭般的奇异生物在池水中翻滚、蠕动，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牙齿的圆形吸盘口器，正贪婪地吸食着池水中那些破碎的记忆和精神能量！

噬忆虫！狩盟处理废弃记忆和失败实验体意识的地方！

噗通！噗通！

两人先后坠入冰冷的记忆废料池中。粘稠腥臭的黑色池水瞬间淹没全身。

“呃！”厉烽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眩晕，无数杂乱无章、充满痛苦和绝望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失败的实验、严酷的刑罚、被剥离的情感、临死前的哀嚎……这是无数受害者最后的精神残渣汇聚成的海洋！

星蘅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的机械接口处瞬间被黑色的粘液涌入，那些破碎的记忆数据流如同病毒般冲击着她的处理核心，与她自己混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系统彻底崩溃。更可怕的是，那些噬忆虫仿佛嗅到了“新鲜”且“高质量”的记忆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地朝着两人汇聚而来！

厉烽奋力挥动【薪守护】，暗铜色的刀光斩过，几条扑来的噬忆虫被轻易斩断，断裂处喷出更多的记忆碎片和黑色粘液。但这些虫子数量太多了，斩之不尽，而且它们似乎对物理攻击有很强的抗性，断裂的身体很快就能重新融合！

“没用的…它们…是能量生物…核心是…记忆执念…”星蘅艰难地抵挡着，她的能量武器在这种环境下效果甚微。

很快，无数噬忆虫爬满了他们的身体，冰冷的吸盘贴在皮肤和装甲上，开始疯狂地抽取他们的记忆和精神力！厉烽感到脑袋如同要炸开，无数属于他自己的珍贵记忆——石村的阳光、母亲的微笑、独臂师的教诲、与星蘅的点点滴滴——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被强行吸走！

眉心处的【叛道痕】在这刺激下灼痛到极致，反而爆发出一种诡异的吸力，将靠近的几只噬忆虫直接吸了过去，碾碎吞噬！

但这也杯水车薪！

就在厉烽意识即将被吸食殆尽的危急关头，他左足底的混沌胎记，仿佛被这充满了负面精神能量的环境和【叛道痕】的异动所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

不是以往那种温顺的暖流，而是一种…饥饿感！一种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苏醒后的极致饥饿！

嗡！

胎记处青光爆闪，形成一个微型的、却霸道无比的漩涡！

那些正趴在厉烽身上疯狂吸食的噬忆虫，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恐惧的嘶鸣！它们非但无法再吸食厉烽的记忆，反而自身的精神体和记忆能量被那股恐怖的吸力强行扯出，如同百川归海般，不受控制地涌向厉烽足底的胎记漩涡！

不仅仅是攻击厉烽的虫子，连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噬忆虫，都受到了波及，它们挣扎着、嘶鸣着，却无法抗拒那源自混沌本源的吞噬之力！

厉烽的身体成了一个中转站，海量的、杂乱破碎的记忆洪流通过胎记疯狂涌入他的体内！这远比之前逆鳞骨片的记忆冲击更加庞大、更加混乱！若非他的精神历经《砺骨经》无数次锤炼，又在刚才经历了心魔反噬的考验，只怕瞬间就会被这海量的垃圾信息冲成白痴！

他抱头痛吼，眼球布满血丝，浑身青筋暴起，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被塞进了成千上万个人的一生！痛苦、绝望、疯狂、怨恨……无数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而，在这极致痛苦的过程中，那浊视左眼却再次发挥了奇异的作用。它仿佛一个高效的过滤器，自动屏蔽了那些最无用、最破碎的记忆残渣，而是将其中有价值的、尤其是带有“狩盟”、“青霄”、“实验”等关键词的记忆碎片捕捉、提炼、整合！

一幕幕被狩盟刻意隐藏的画面，强行展现在他的“眼前”：

**【记忆碎片一：审查官的日常】**

他仿佛附身于一名狩盟记忆审查官，每日的工作就是坐在一个布满仪器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地“浏览”着从各地送来的“记忆样本”——有被捕反抗者的，有失败实验体的，甚至有无辜平民的。他用冰冷的手术刀般的意念切割着那些记忆，剥离情感，提取有价值的信息，然后将“废料”丢弃到下层的处理池（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枯燥、麻木、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但在记忆碎片的最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厌恶与疲惫。

**【记忆碎片二：地底深处的叹息】**

通过审查官的视角，他看到了另一段被加密的记忆备份：那是一片无尽幽暗的地底空间，比之前在誓约石惊鸿一瞥看到的更加清晰！无数粗大无比的青黑色藤蔓（混沌祖藤）被更加粗壮的、刻满符文的青铜锁链穿透、缠绕，如同被钉死在虚空中的巨神。藤蔓痛苦地蠕动，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被下方的管道收集、输送出去。而在那片空间的边缘，矗立着数座高塔，塔顶的身影…赫然穿着青霄门长老的服饰！他们不是在镇压，更像是在…看守和收割！审查官看到这一幕时，内心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无法理解的悸动。

**【记忆碎片三：双面】**

最后一段碎片，是这位审查官在下值后，于一个极其隐蔽的、没有任何监控的私人清洁舱内的画面。他脱下狩盟的制式袍服，露出里面一件极其陈旧、甚至有些破损的粗布麻衣。他对着舱壁上模糊的倒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蘸着清洁液，在镜面上画下一个极其古老的符号——那符号，厉烽在独臂师留下的一些最古老的札记中见过，是属于早已消亡的“守旧派”反抗军的印记！他的眼神不再是工作中的麻木冰冷，而是充满了痛苦的挣扎、深深的愧疚以及…一丝微弱的、却从未熄灭的希望之火。

原来…这个审查官，竟然是反抗军安插在狩盟内部的间谍！

记忆洪流缓缓退去，胎记的吞噬终于停止。周围的噬忆虫惊恐地退散开来，在厉烽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厉烽大口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眉心烙印依旧灼痛，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猛地看向怀中因虫群退散而暂时缓过一口气的星蘅。

就在这时——

上方管道口，一道身影急速落下，轻盈地落在他们不远处一块漂浮的黑色固体废料上。正是那名记忆碎片中的审查官！他依旧穿着暗铜色的袍服，脸上覆盖着空白面具。

但这一次，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机械感，反而透着一种属于活人的急切。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监视后，迅速从袍袖暗袋中取出一枚薄如蝉翼、非金非玉的奇特芯片，屈指一弹，精准地射向星蘅。

“拿着！这是‘鸦’送出的最后情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急，“快走！你们的暴露引发了最高级别警戒，‘清道夫’已经被激活！再晚就来不及了！”

星蘅下意识地接住芯片。那芯片一接触到她指尖残留的、混合着冷却液和之前泪水的湿痕，突然微微发光，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熟悉的字迹：

“**计划中唯一会流泪的钥匙…**”

看到这行字，星蘅的身体猛地一颤，机械瞳孔收缩，仿佛被触及了某个最核心的隐秘。

审查官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看了星蘅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担忧，有期盼，最后化为决绝。他不再多言，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重新没入上方的管道口，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厉烽强忍着脑海的胀痛和浑身的虚弱，拉起星蘅：“走！”

两人奋力向池子边缘游去。星蘅紧紧握着那枚芯片，神情恍惚。

终于爬上了冰冷的池岸，暂时脱离了那可怕的记忆废料池。星蘅低头看着手中的芯片，之前挣扎时眼角渗出的、混合着情感模拟液和真实泪水的液体，更多地从指缝间滴落在芯片上。

嗡…

芯片突然变得滚烫，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那行“唯一会流泪的钥匙”字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行更加纤细、却带着无尽温柔与疲惫的字迹，那笔迹厉烽和星蘅都无比熟悉——

是青璃仙尊（厉烽母亲）的笔迹！

“**阿璇…或任何…因我儿之痛而落泪的存在…**”

“**若见此讯…则吾计划…已近终局…**”

“**护他…即护人间烟火…**”

“**石村井底…非井…乃…吾心所化…归墟之眼…一切…尚未注定…**”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光芒散去，芯片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星蘅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又抬头看向厉烽，机械瞳孔中数据流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明悟。

厉烽同样心神剧震。母亲早已预料到星蘅的存在？甚至星蘅会流泪的特性也在计划之中？“护他即护人间”？石村井底是“归墟之眼”？

就在这时，整个记忆废料池突然剧烈沸腾起来！一个庞大无比、散发着令人窒息毁灭气息的阴影，正在从池底最深处缓缓升起！

“清道夫…”星蘅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来了！”

厉烽猛地握紧【薪守护】，将星蘅护在身后，看向那沸腾的池水，眉心的叛道痕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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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铭文**：

虫海噬忆窥真史，

谍影传书破迷障。

慈母遗计泪中显，

归墟之眼待君临。

**下章预告**：

泪启封禁现生路，

齿轮卫队阻门前。

**第37章·泪启封**：星蘅泪水彻底激活芯片隐藏层，揭示出一条直通齿轮之城外的秘密通道地图！两人沿图疾行，却遭遇最精锐的齿轮卫队拦截！星蘅首次主动燃烧齿轮之心，爆发远超负荷的力量！厉烽手持【薪守护】，斩出开辟生路的一刀，然而代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