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学：从斑纹到王字 第3章 德然书肆

赵老嘴角的笑意尚未敛去，忽觉周遭空气凝滞，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本届魁首实乃百年奇才，九年期考皆是第一，琴棋书画不压于张赵王李四子。”

老人眸底精光乍现：“此子姓刘——单名一个苏字。”

“奇哉怪也！”牛小强猛然前倾：“我不曾知晓牛氏在百花亦有枝叶……”

话音未落，满座锦衣者已掩袖失笑。紫檀座上一位老者回应道：“牛贤弟听岔了，是文刀刘！”

张书澈颔首：“以父母双姓为名？倒是雅致非常。”

忽见赵老霍然离席：“其父刘德然，当年也是剑院中流弟子。”

赵老声线陡然沉若寒潭：“却在事业上升期携美隐遁，于本乡经营德然书斋。而其母苏氏……”

老人忽顿，青白指节相互碾磨：“来历成谜。”

堂中霎时寂若幽谷。此刻牛张二人方悟满座朱紫的深意。

张书澈忽然起身，指尖迸出三尺青芒。但见虚空震颤，化龙逐电，倏尔凝作青光没入九霄。正是万剑山不传之神通“剑令”，传闻可瞬息百里传信。

“诸公苦心，书澈岂敢不知？”他神色严肃：“今日先发剑令回山，待明日终试……”

语锋陡转，凤目含笑扫过四张紧绷的苍颜：“纵是祖师铁律，也当为潜龙开天门。”

四老悬着的心终于坠地。

……

万剑山政治经济中心——剑城，是一座令人流连忘返的都会。其魅力之盛，使得辖内各县乡竞相效仿其独特风韵。

最显着的莫过于每座城镇必定精心打造的书香长街——这已成为仿效剑城不可或缺的标志性景观。

世人皆知，书街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新开书肆，必在檐前栽种杏树幼苗。经年累月，虬枝摩挲着各家牌匾，倒成了丈量光阴的碧玉算筹。

街道一株老杏最是惹眼，合抱粗的树干上龟裂纹路里嵌着青苔，任谁见了都要猜它守着三十年春秋。可若问邻里街坊，他们会神秘地压低嗓音：

“德然书斋的杏树啊，是得神仙庇佑的。”可不是？这家门面朴素的店铺分明才开张二十余载。

多年前的初秋，百花乡前任城主卸任后，各方势力如暗流涌动，在平静的表象下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角逐。

直到那个刘姓的年轻人横空出世。青年的实力竟已臻至五品甲等之境。

须知天下武道虽流派纷呈，但公认最权威的，还是千年前某位鸿儒所创的“武学七品”评定体系。

能达到五品者，已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足可在江湖上开宗立派。

就拿当下的百花乡而言，乡黑熊军李统领贵为五品甲等，已是震慑一方的存在。

武道修行，六品至四品，同境又分五阶：初入，丙等，乙等，甲等，大圆满。

故而当一位五品甲等高手在此微妙时局出现，是掀起了不小波澜的。

然而最令人惊异的是，此人来历成谜，竟无人知晓其根底。

最终，还是商会王家动用了庞大的人脉网，才勉强打探到一丝线索——此人曾是剑院高材生。

然而诡异之处正在于此：那届学子名录本是公开的，可当王家派人深入查证时，竟无一人晓得刘德然这个名字。

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又或是被人刻意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了一般。

所幸，百花城各方势力的担忧并未持续太久。

这位神秘的刘姓男子，出人意料地在书街盘下一间破旧书屋，挂上了“德然书斋”的招牌，就此安顿下来。

而后，他做出了来此间的，唯一的一件还算震惊之事，移来一株十余年树龄的杏树，亲手栽种在店前。

随后，他便将结发妻子苏氏接来。又过了几载，家中添了个啼声洪亮的男婴。

自此，一树，一店，三人，在这红尘巷陌里织就了一段平淡却温暖的岁月。

现在进行时，德然书馆，沉檀墨香便如岁月长河般漫漶而来。

左侧古籍区恍若时空裂隙，青竹简册在琉璃罩中泛着冷冽幽芒。

右侧现代书区则如春山叠翠，新墨香混着宣纸气息在光束中浮沉。书页翻动时带起的微风里，总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杏花甜香。

地理书籍区域，正对书店门口，刘苏屈指拂过纸面，指腹在《蓝侠客游志》五个狂草题字上稍作停留。

这册今日刚到的游记新卷，文辞粗浅，通篇俚语白话如同市井闲谈，倒是每章末那幅水墨插图颇有意趣——虽无李国飞画中的烟霞气象，却胜在笔简意远。

柜台传来铜钱轻响，少年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十年如一日，无事时便爱在自家书馆消磨时光，一边照看店面，一边翻阅书卷。

打烊时分，少年合上书卷，转入柜台。

唇角微扬，将半数铜钱收入腰包，余下的叮当落入木屉，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苏终是得了片刻清闲，支着下巴斜倚在柜台上。

前些日子父亲突然给了他一笔数目可观的银钱，却未言明缘由。这没来由的馈赠本应叫人欢喜，却在他心头种下几分疑虑。

偏生每当他思及此事，脑海中又总会适时浮现一道娉婷身影，将那些困惑都化作了绕指柔。

记忆的时针要拨回到几个月前的某个周末。那日春光正好，树影在书店外摇曳生姿。

刘苏如同此刻一般倚在柜台发呆，忽然被一阵清脆的铃声惊醒。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越婉转的歌声，仿佛春日枝头最灵动的百灵鸟在欢快啼鸣：“小刘老板，能帮我取本书吗？”

当他回过神来，目光不自觉地被眼前这位女子吸引。约莫比自己年长三岁，身量相仿，约有一米七出头。

可那张精致的鹅蛋脸，玲珑有致的身段，清泉般悦耳的嗓音，以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优雅气质，无一不是刘苏生平仅见的绝色。

此女简直像是从他心底最隐秘的审美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

就这样，二人结下了一段相逢的缘分。

然而吧，就在前两周，这位唤作“雪儿”的女子，却如同晨露般悄然消失不见了。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刘苏从同窗王伯光口中得知，这位小雪姑娘原是两年前才来到百花乡的，是红牌楼里炙手可热的琴魁。

得知这个消息后，刘苏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开始在心底悄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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