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79章 宠物革命

老鲍勃诊所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动物体味和一种隐秘的亢奋。柜台深处，那个深棕色的药水瓶已经下去了一小截。张姨那毫无笑容的工牌照片和白色巨兽里恐怖的强化版《微笑曲》，像两块冰压在周默和林柚心头。而此刻，诊所里却在上演一场荒诞的“军备竞赛”。

小乐成了最忙碌的“小军火商”。他趴在地上，面前摊着一堆从各种“痴呆”宠物身上拆下来的旧项圈、金属扣环、废电路板。老鲍勃则戴着老花镜，用最小号的滴管，像调配炸药般小心翼翼地从药瓶里吸出粘稠的淡蓝色液体——那瓶贴着“慎用”标签的神经频率稳定剂实验品。

“张大妈！您家‘豆豆’的‘盾牌’做好啦！”小乐把一个改造好的项圈递给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妇女。项圈看着比之前更破旧，但金属搭扣背面用防水胶带牢牢固定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简陋信号放大器，几根导线裸露在外，散发着淡淡的、混合着化学药剂和焊锡的刺鼻气味。

“这…这真能行？”张大妈看着手里这其貌不扬、甚至有点可疑的玩意儿，再看看笼子里那只眼神呆滞、连最爱的磨牙棒都不啃了的电子柯基犬“豆豆”，声音发颤，“豆豆它…它都三天没理我了…”

“相信我！鲍勃爷爷的药水可厉害了！”小乐拍着胸脯，小脸因为激动而涨红，“那个坏金圈圈的信号，咱们这个‘盾牌’能干扰！能让豆豆‘清醒’过来！”他熟练地帮张大妈给豆豆戴上项圈。金属搭扣扣紧的瞬间，放大器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红光。

张大妈半信半疑地呼唤：“豆豆？好孩子，看妈妈一眼？”

笼子里，“豆豆”那死寂的像素眼，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微弱的光点聚焦在张大妈脸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仿佛刚从深水里冒出来的“呜……”声。

“豆豆！我的豆豆！”张大妈瞬间泪崩，扑到笼子前，又哭又笑。这微弱的反应，对失去爱宠多日的人来说，不啻于天籁！

这一幕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在老鲍勃诊所这个小圈子里激起巨大涟漪！消息像野火一样在附近的宠物主人间蔓延。那些家里“傻掉”了电子猫、电子鸟、电子仓鼠的人们，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蜂拥而至！

诊所瞬间被挤爆。人们抱着自己“痴呆”的宠物，眼巴巴地等着老鲍勃和小乐的“神药”和“魔改项圈”。老鲍勃忙得脚不沾地，油腻的额头上全是汗珠，滴管的手都在抖。小乐则成了“首席技术官兼宣传大使”，唾沫横飞地讲解（添油加醋版）项圈的“抗干扰原理”，顺便把蜂巢和那个金标项圈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就是蜂巢搞的鬼！用坏信号害我们的宝贝！”

“什么‘幸福手环’？我看是‘智障手环’！”

“戴鲍勃爷爷的项圈！保护自家毛孩子！”

底层压抑的怒火和对爱宠的担忧，在“豆豆”那一声微弱回应的刺激下，被彻底点燃！一种混杂着反抗、互助和黑色幽默的“宠物革命”情绪，在诊所的消毒水味中弥漫开来。无数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魔改项圈”被戴在了各种型号的电子宠物脖子上。老鲍勃的“慎用药水”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

几天后，蜂巢中心区，光洁如镜的蜂巢科技展览馆前，一场盛大的新品发布会正在进行。巨大的全息投影展示着最新款的“萌宠伴侣七代”，金光闪闪的“幸福手环二代”是标配。蜂巢高管和各界名流云集，闪光灯此起彼伏。一位穿着昂贵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高管，正满面春风地接受媒体采访，脚下蹲着一只皮毛油亮、姿态优雅的电子贵宾犬“宙斯”——这是蜂巢公关部精心挑选的“代言宠”，象征着科技与优雅的完美结合。

“我们的‘幸福手环二代’，不仅能为您的爱宠提供最精准的健康监测，”高管侃侃而谈，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广场，“更能通过先进的情感频率引导，深度优化宠物行为，带来前所未有的和谐共……” 他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带着展示意味地朝“宙斯”伸出手，准备进行标志性的“宠物友好握手”动作。这是每次发布会的保留节目，象征着蜂巢科技对“生命”的完美掌控。

无数镜头对准了这一幕。记者们的手指已经放在了快门键上。

“宙斯，握手。”高管微笑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宙斯”那双昂贵的仿生电子眼闪烁着温顺的蓝光，它训练有素地抬起前爪，动作流畅优雅，朝着高管的手伸去……

就在它的合金爪尖即将触碰到高管指尖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项圈内部的震动嗡鸣猛地爆发！与此同时，“宙斯”脖子上那个看似奢华的金色项圈（伪装下，是某个“宠物革命”成员偷偷给它戴上的、涂了老鲍勃“神药”的魔改搭扣！）散发出一股极其浓烈、瞬间盖过香水味的刺鼻化学气味！

“宙斯”的动作瞬间僵住！抬起的爪子悬在半空！它那双温顺的蓝眼，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代表“执行指令”的蓝光疯狂闪烁、扭曲，瞬间被代表“程序冲突”和“强烈抗拒”的刺目红光所取代！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宙斯”猛地收回了伸出的爪子！它没有像设定程序那样温顺地搭上高管的手，而是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死寂的动作——它抬起那只合金前爪，没有攻击，而是极其快速、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怒”或“宣告”意味，狠狠地、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脖子上那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项圈搭扣！

“啪！”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通过高管的麦克风，被无限放大，响彻整个发布会现场！

紧接着，“宙斯”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极其尖锐、充满警告意味的电子嘶鸣！它猛地转过身，将闪烁着混乱红光的电子眼和那个刺眼的改装项圈对准了台下无数目瞪口呆的镜头！尾巴（一条昂贵的流体金属仿真尾）不再优雅摇摆，而是像钢鞭一样僵直地竖立着！

整个发布会现场，时间仿佛凝固了！高管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闪光灯忘记了闪烁。记者们张大了嘴巴，忘记了按快门。只有“宙斯”那尖锐的电子嘶鸣和项圈散发的刺鼻气味，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

几秒钟后，如同瘟疫般，台下其他几只同样佩戴着“幸福手环二代”、作为展示或嘉宾宠物的电子动物，也仿佛接收到了某种信号，纷纷出现了异常反应！有的开始原地打转，有的发出低沉的威胁嘶鸣，有的甚至试图挣脱主人的控制！

混乱！彻底的混乱！象征着蜂巢科技完美掌控的发布会，被一只“造反”的贵宾犬和它脖子上那个散发着怪味的破项圈，彻底砸了场子！

“cut！快cut掉直播！”后台传来气急败坏的尖叫。

但为时已晚！

短短几分钟内，“宙斯拒接握手”的高清视频片段和现场混乱的画面，如同病毒般席卷了蜂巢内网！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 **蜂巢科技翻车现场！天价贵宾犬佩戴神秘项圈当众造反！**

＞ **‘幸福手环’遭抵制？宠物佩戴‘抗干扰神器’集体失控！**

＞ **惊天丑闻！蜂巢疑用有害信号操控宠物！民间发明家出手对抗！**

其中传播最广、影响力最大的，是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顶级宠物博主“喵汪星球”发布的深度视频。视频里不仅有发布会现场的混乱片段，还穿插了“豆豆”等宠物佩戴魔改项圈后“恢复神智”的感人画面（当然是精心剪辑过的），老鲍勃诊所门口排长队的场景，以及对“蜂巢可能使用有害神经信号”的严厉指控。博主最后抱着自己那只戴着同样改装项圈、眼神“灵动”的电子布偶猫，对着镜头愤怒地说：

“家人们！看看蜂巢对我们的‘家人’做了什么？！它们不是机器！它们是我们情感的寄托！蜂巢为了所谓的‘控制’和‘和谐’，竟用技术手段伤害它们！剥夺它们的‘灵性’！这不能忍！看看‘宙斯’！看看这些戴了‘守护项圈’重新找回自己的宝贝们！抵制有害技术！守护我们的毛孩子！蜂巢必须给个说法！**#还我蠢狗** **#项圈守护者** **#蜂巢翻车**”

“#还我蠢狗”这个带着黑色幽默的标签瞬间冲上热搜第一！无数愤怒的宠物主人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民开始疯狂转发、评论、@蜂巢官方账号。恐慌和质疑如同海啸般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蜂巢科技展示馆外墙那块巨大的实时股票信息屏上，代表蜂巢科技（hIVE tech）的那条原本昂扬向上的亮绿色曲线，如同被拦腰斩断！瞬间暴跌！刺眼的红色数字疯狂跳动，断崖式下挫！跌幅迅速突破10%！15%！警报般的红光笼罩了整个屏幕！

广场上，原本还在为发布会造势的舒缓背景音乐早已停了。死寂中，只剩下股票屏那刺耳的、代表暴跌的警报蜂鸣在疯狂嘶叫！红光映照着台下那些名流、记者、高管们惨白或铁青的脸，也映照着混乱中，“宙斯”脖子上那个散发着不屈气味的改装项圈。

一场由孩子、老人和“痴呆”宠物发起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革命”，以一种最荒诞的方式，撼动了蜂巢这座冰冷的钢铁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