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409章 静电卷发棒

冰冷的污水浸透裤腿的粘腻感还没散去，周默三人已置身于一片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洁净”之中。厚重的气密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关闭，将下水道的污浊与黑暗彻底隔绝。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廉价发胶特有的、甜腻而化学感十足的香气。空气干燥得像是被反复烘烤过，每一次呼吸都感觉鼻腔黏膜在轻微刺痛。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是毫无生气的冷白色，地面铺着同样惨白的防静电pVc地板。惨白的LEd灯管镶嵌在天花板里，发出嗡嗡的低鸣，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也投下浓重到令人不安的阴影。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门牌上只有冰冷的数字编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频率恒定的设备嗡鸣，像某种巨兽沉睡时的呼吸。

这里就是“水培单元7”的核心区域——脑波工厂的更衣净化区。

“快！找员工服！”周默压低声音，目光快速扫过走廊。前方不远处，一扇标着【更衣室 c】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同样的白光和更浓的发胶味。

三人闪身而入。更衣室不大，同样是一片刺眼的白。两排不锈钢储物柜靠墙排列，中间是长条凳。空气里的发胶味浓得化不开，地上散落着几根细碎的、颜色各异的断发。几个打开的储物柜里，挂着几件同样惨白色的连体工服，样式简单得像无菌手术服。

“就它了！”林柚迅速抓起两件工服，扔给周默和陈正一件，自己也飞快地套上。宽大的工服瞬间掩盖了他们身上的狼狈和下水道的污渍。她目光落在长条凳上一个被遗忘的、插着电的粉色卷发棒上。卷发棒还散发着余温，旁边散落着几缕深棕色的假发碎屑。

林柚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一亮！她一把抓起卷发棒，拔掉电源线，又飞快地从旁边一个打开的工具箱里（显然是保洁或维护人员留下的）抓起一大把备用假发——那种廉价的、化纤材质的黑色长直假发。

“你干嘛？”周默一边扣着工服扣子，一边皱眉。

“静电！”林柚语速飞快，双手已经动了起来。她将那把化纤假发缠绕在卷发棒圆筒形的陶瓷发热体上，然后双手握住卷发棒的塑料手柄和金属外壳，用尽全身力气，开始疯狂地、反复地摩擦那些假发！

“嗤啦…嗤啦…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化纤假发与陶瓷、塑料、金属表面剧烈摩擦，细小的静电火花开始在她双手间跳跃、迸射！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臭氧味。周默和陈正都能感觉到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汗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微微竖立起来！

“静电压超过二十千伏了！”林柚盯着卷发棒周围空气中隐约可见的、扭曲的电场轮廓，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亢奋，“足够吸起金属！”她摩擦的动作停下，小心翼翼地将卷发棒移向旁边一个储物柜敞开的门——门内侧贴着一张薄薄的金属门禁卡，显然属于某个粗心或匆忙离开的员工。

卷发棒靠近，距离门禁卡还有十几厘米时——

“嗖！”

那张金属门禁卡像是被无形的磁铁吸引，猛地从柜门上脱离，稳稳地吸附在了卷发棒缠绕着假发、跳跃着静电火花的陶瓷筒上！

“成了！”林柚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迅速将这张宝贵的“钥匙”取下攥在手里。

就在这时！

“吱——！”

一直缩在林柚工服口袋里的金元宝，似乎被这浓烈的化学气味和空气中弥漫的静电刺激得极度不适。它猛地窜了出来，小小的身体落在光滑冰冷的防静电地板上。更衣室门口铺着一小块深灰色的、材质粗糙的防尘地毯——正是那种最容易产生静电的化纤材质。

金元宝惊恐地想要跑回林柚身边，四只小爪子飞快地蹬踏着那块地毯！

“噼啪！噼啪！”

一连串细小但清晰的蓝色静电火花，瞬间在金元宝油亮的金黄色毛发间跳跃、炸开！它全身的毛，尤其是背部和尾巴上的毛，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根根倒竖、炸裂开来！让这只小小的仓鼠瞬间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惊恐万分的金色“刺猬”！

这突如其来的静电爆发，虽然微弱，却精准地干扰了更衣室门框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只有纽扣大小的白色传感器！

“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电子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走廊里炸响！红光在更衣室门框上方疯狂闪烁！

“静电警报！c区更衣室！未授权静电活动！”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隐藏的扩音器在走廊里回荡。

“暴露了！”陈正脸色一沉，瞬间拔枪上膛，身体如猎豹般贴墙，枪口指向门口。

“该死！”周默暗骂一声，迅速扫视更衣室，寻找掩体或退路。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

“砰！”

更衣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

秦瞳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堵在门口！他浑身还散发着下水道防锈油那股刺鼻的恶臭，昂贵的西装糊满黑油，脸上更是油污、灰尘和泪痕混合，一片狼藉。唯有右脸上那个“微笑支付”认证器，在油污中反射着冰冷顽固的光。他的左眼因为406章的电击和蛛丝伤害依旧红肿充血，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和杀意，右手紧握着一把大口径手枪，枪口直指更衣室内的三人！

“找到…你们了…老鼠…”秦瞳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右脸的肌肉在“微笑”认证器的强制拉扯下，不受控制地向上提拉，让这句充满杀意的话，尾音竟然诡异地带上了一丝上扬的、近乎“愉悦”的调子！

就在秦瞳的枪口即将锁定目标的瞬间！

林柚动了！她根本没有瞄准，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个还在散发着微弱静电、缠绕着假发的粉色卷发棒，朝着秦瞳的脸猛地抛了过去！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卷发棒在空中翻滚着，缠绕的假发丝飞舞。它本身没什么杀伤力，但它周身萦绕的那股刚刚摩擦生成的、高达二十千伏的强静电场，却如同一个无形的、扭曲的力场！

秦瞳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这“可笑”的攻击，右手食指已经压向扳机！

然而，他左手手腕上，那个沾染了防锈油、刚刚经历了“保养模式”的铂金镶钻手环（这是他作为“蜂巢”高级间谍的身份象征，也是某种加密通讯器），在强静电场掠过的瞬间——

“滋啦——噼啪！”

一道刺眼的蓝白色电弧猛地炸开！连接在手环和他左腕皮肤之间！

铂金是优良导体，强静电场瞬间对其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

秦瞳只觉得左手腕猛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钩子狠狠拽了一下！整个左臂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带着向飞来的卷发棒方向甩去！身体平衡瞬间被打破！扣动扳机的动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彻底打乱！

“呃！”秦瞳闷哼一声，身体趔趄。与此同时，那枚铂金手环内部，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但密集的“滋滋…啪…”的电流噪音！手环表面镶嵌的几颗细小LEd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手环本身似乎没有损坏，但显然内部精密的电子元件在强静电脉冲下出现了短暂的紊乱甚至死机！

更诡异的是，秦瞳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到了极致！左脸因为手臂被拉扯的剧痛、攻击被打断的暴怒和手环失灵带来的惊愕而极度狰狞，肌肉疯狂抽搐；而右脸，那个被“微笑支付”认证器物理固定的部分，却因为手环的短暂失灵，似乎失去了某种同步抑制力，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微笑”，但肌肉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松弛状态。更离谱的是，他的喉咙里，竟然不受控制地、断断续续地哼起了一个极其轻微、荒腔走板的调子——像是某个幼稚的儿童歌曲的片段！左脸的暴怒嘶吼和右脸松弛微笑下哼出的儿歌片段，形成了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分裂景象！

这电光火石间的混乱，就是陈正等待的机会！

如同鬼魅般贴墙移动的陈正，在秦瞳身体失衡、注意力被静电和手环吸引的瞬间，已经无声地滑到了他的侧后方！陈正手中寒光一闪，不是匕首，而是一把锋利小巧的、从更衣室工具箱里顺来的剪线钳！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剪线钳精准地剪断了秦瞳左脚那只沾满油污的昂贵皮鞋上——那根早已被污水和油渍浸透、变得脆弱不堪的皮质鞋带！

秦瞳的注意力还在失控的左手和脸上诡异的感觉上，左脚正要重新站稳发力——

鞋带断裂的瞬间，左脚皮鞋的鞋舌和鞋帮失去了束缚，猛地向外敞开了！

秦瞳的左脚正向下踩实，试图找回重心，敞开的皮鞋前部瞬间绊住了他下落的脚踝！

“呃啊？！”秦瞳只觉得左脚踝猛地一崴，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双膝一软，朝着冰冷坚硬的防静电地板重重地跪了下去！

“噗通！”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清晰可闻。秦瞳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跪倒在地，手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滑出去老远。他双手下意识撑地，才避免了脸朝下的惨剧，但剧痛和屈辱让他左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我…杀…了…”

然而，就在他“你们”两个字即将冲口而出的刹那！

一个截然不同的、极其微弱的、带着明显电子合成音质感的、断断续续的童音，却突兀地从他右嘴角佩戴的“微笑支付”认证器里，不受控制地泄露了出来：

“…放…过…狗…狗…”

这声音稚嫩、生涩，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正是朵朵的声音！这声音的出现毫无征兆，与秦瞳的暴怒咆哮形成了最极致的反差！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拥有魔力！

那只一直如同黑色阴影般守在门口、蓄势待发、獠牙毕露准备扑向最近目标（林柚）的杜宾犬“黑曼巴”，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它血红的眼睛里的凶光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困惑取代！它高高昂起准备撕咬的头颅缓缓垂下，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喉咙里威胁的低吼变成了无意义的呜咽。它甚至下意识地收回了探出的利爪，巨大的身体向后退了一小步，歪着头，困惑地看着跪倒在地、表情扭曲的主人，又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秦瞳的嘴角），仿佛在努力理解这矛盾的指令。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金元宝这只小机灵鬼怎会错过！就在黑曼巴被朵朵的声音震慑、茫然松口的瞬间，那道金黄色的影子再次闪现！它目标明确，一口叼住地上那根被陈正剪断的、沾满油污的鞋带，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嗖地一声从黑曼巴茫然张开的腿边掠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阴影里，只留下一串细碎的、得意的“吱吱”声在警报的间隙中飘荡。

更衣室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秦瞳还狼狈地跪在地上，左脸是极致的暴怒和屈辱，右脸是僵硬的微笑和电子合成器里泄露出的、属于朵朵的童音余韵。黑曼巴茫然地站在原地，巨大的困惑取代了杀戮本能。刺耳的静电警报还在持续，红色的灯光疯狂闪烁。

周默、陈正、林柚抓住这由一连串意外和朵朵那声微弱祈求创造的混乱空隙，毫不犹豫地冲向更衣室另一侧通往内部区域的气密门！林柚手中的金属门禁卡在感应区飞快划过！

“嘀——咔哒！”

门锁开启的轻响如同天籁！

三人闪身而入，沉重的气密门在身后迅速合拢，将警报声、红色的闪光、跪地的秦瞳、茫然的恶犬，以及那诡异分裂的画面，暂时隔绝在外。

门后，是脑波工厂真正的核心。冰冷的白光下，一排排如同水晶棺椁般的透明培养舱无声排列，舱内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是一个个闭目沉睡的身影。空气中那股奇异的、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气息浓郁到了极点，冰冷而毫无生气。培养舱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汇聚到中央控制台闪烁的屏幕上，跳动着无数复杂的数据流。

林柚手中的探测仪屏幕，那条代表朵朵的微弱绿线，此刻剧烈地波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周默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远处角落一个独立的培养舱。舱体标签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名字：陈朵朵。

找到了！但刚才门外那声通过秦瞳设备泄露的“放过狗狗”，却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每个人心头。朵朵的意识，似乎比他们想象的，离这个危险的漩涡中心更近，也更…难以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