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389章 牙神经密钥

城市之光第三疗养院附属牙科诊所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薄荷消毒水和陈旧牙科材料混合的、略带甜腻的刺鼻气味。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在光洁却冰冷的不锈钢器械上，反射出令人不适的寒光。候诊区空无一人，只有墙上循环播放的“感恩微笑”宣传片里，朵朵那张被过度修饰的脸，在无声地展示着标准弧度。

林柚蜷在诊疗椅上，身上套着一次性蓝色无纺布罩衣，脸色苍白（部分靠化妆），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她捂着右侧脸颊，时不时吸一口冷气，把一个饱受牙痛折磨的病人演得惟妙惟肖。一个表情麻木的中年女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正用冰冷的金属探针敲打着林柚的臼齿。

“这颗，蛀得挺深。得钻开看看。”医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她转身去准备高速牙钻，那玩意儿发出的预启动嗡鸣声，像一只愤怒的金属蜂鸟在耳边振翅，足以让任何真正的牙痛患者头皮发麻。

林柚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地加速。她趁着医生转身的间隙，极其隐蔽地用舌尖将藏在臼齿内侧凹槽里的一颗比米粒还小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种子”顶了出来。这是老K的杰作——一个超微型生物信号探测与转发器。它的外壳涂着与牙齿珐琅质极其相似的特殊涂层，外形也被老K手工打磨得模拟了牙齿的自然沟壑。此刻，它正被一层特制的生物胶（成分接近唾液粘蛋白）包裹着，稳稳地粘附在目标臼齿靠近牙髓的敏感区域。

“张嘴，别动。”医生端着嗡嗡作响的牙钻转了回来，刺眼的无影灯聚焦在林柚脸上。

冰冷的金属钻头带着高频震动，试探性地接触到了那颗被标记的牙齿表面。细微的震动感通过牙本质传导进来。

就在钻头与牙齿接触的瞬间——

“嗡…嗡…嗡……”

粘附在牙齿内侧的微型探测器突然在林柚的牙髓腔里引发了一阵极其微弱、但频率特殊的震动！这震动并非物理接触，而是一种精准调制的生物电脉冲，直接作用于牙髓内密集的神经末梢！

林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这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神经深处的酸胀麻痒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牙根深处乱窜！

与此同时，林柚耳道深处隐藏的微型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了老K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成了！丫头！信号通道打通了！你牙神经现在就是根**天线！探测器在捕捉手环核心芯片的加密信号特征！坚持住！最多三分钟！”

林柚努力放松面部肌肉，装作只是对钻头接触的敏感反应，喉咙里配合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她能感觉到探测器正在工作，一股微弱却持续的能量正通过她的牙髓神经，逆向渗透向手腕上那个冰冷的“感恩手环”。手环表面伪装成装饰花纹的微型信号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察觉。

牙钻的噪音开始加大，医生准备正式钻孔探查。

突然！

粘在牙髓上的探测器震动模式骤然改变！从规律的低频探查脉冲，变成了急促、尖锐、近乎疯狂的连续蜂鸣震动！这震动强度远超之前，像一把烧红的细针直接扎进了林柚的牙神经深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

“呃！”林柚这次是真的痛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弹了一下！

“别动！”医生不满地按住她的肩膀。

耳机里，老K的声音瞬间变得惊骇无比：“不对！丫头！探测器捕捉到的不是常规加密信号！是……是……**脑波图谱！高度活跃的神经突触信号！** 特征码……特征码匹配……是朵朵！朵朵的核心脑波数据流正在通过你的手环芯片，反向灌入探测器的信号通道！它正在冲击你的牙髓神经！快停下！那通道承受不了这种强度！”

朵朵？！林柚的大脑“嗡”的一声！她手腕上这个手环……怎么会成为朵朵脑波数据的传输通道？这不可能！除非……

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充满玩味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她头顶侧后方响起：

“真是意外之喜啊，林小姐。本来只想钓一条小鱼，没想到……”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赞叹，“竟然引出了两颗珍贵的‘种子’。”

林柚猛地睁开眼！

在她头顶上方，那个用于观察口腔的、可调节的牙科诊疗镜光洁的曲面里，清晰地映出了她身后诊疗室门口的身影——秦瞳！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微笑。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穿透镜面的反射，精准地落在林柚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和手腕的手环上。

“那颗小玩具，探测器的设计很精妙，伪装也几乎完美。”秦瞳缓步走近，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咔哒”声，每一步都敲在林柚紧绷的神经上。“可惜，它为了追求隐蔽性，生物信号接收端直接耦合牙髓神经，过于‘敏感’了。当它意外捕捉到比加密信号强数百倍的、源自dF-07污染样本的原始神经突触信号流时……”他停在诊疗椅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柚，眼神里充满了猎人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残酷兴味，“就像把消防水龙头接到了毛细吸管上。结果嘛……你的牙神经现在感觉如何？那颗‘种子’的愤怒和叛逆，滋味不错吧？”

林柚感觉自己的半边脸和整个右侧头颅都在那疯狂蜂鸣的探测器震动下剧烈抽痛，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朵朵那被强行剥离、充满痛苦和反抗的脑波数据，正通过探测器这个狭窄的通道，如同狂暴的洪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死死瞪着诊疗镜里秦瞳那张冷酷的脸。

秦瞳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感，他微微俯身，冰冷的手指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缓缓伸向林柚脆弱的脖颈。“两颗‘种子’……正好弥补了上次实验的损失。跟我走吧，林小姐，你的神经通路，或许能成为承载‘优质样本’愤怒的最佳容器……”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柚皮肤的刹那——

“啪！！！”

整个诊所，连同走廊，所有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断电了？！

“谁？！”秦瞳的动作猛地一顿，警惕地直起身，手瞬间摸向腰间！

黑暗中，只听见诊疗室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金属被巨力劈开！

紧接着，是陈正那如同炸雷般的怒吼：“操你大爷的！电线老化是吧？！老子给你通通风！”

“滋啦——噼啪！！”伴随着他的吼声，走廊配电箱的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电火花爆裂声！显然，某人用物理手段（比如消防斧）强行“解决”了电力问题。

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和混乱，给了林柚千分之一秒的机会！

“吱——！”

一道金黄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从林柚罩衣口袋里窜出！是金元宝！它在断电前就被林柚悄悄放了出来！它小小的身体在黑暗中展现出惊人的方向感，几个灵活的跳跃就窜上了诊疗椅的扶手，目标明确——林柚手腕上那根连接着手环与诊疗椅下方固定接口的数据线！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在黑暗中响起！金元宝那对无坚不摧的大门牙，对付一根细细的数据线简直如同热刀切黄油！连接线瞬间被咬断！

手腕上那疯狂震动、如同烙铁般灼烧神经的探测器，信号传输戛然而止！那股冲击她神经的、属于朵朵的狂暴脑波数据流瞬间消失！林柚如同虚脱般瘫软在诊疗椅上，大口喘息着，半边脸和牙床依然残留着剧烈的麻木和刺痛感。

“找死！”秦瞳被彻底激怒了！他凭借声音和记忆，在黑暗中精准地锁定了林柚的位置！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掐向林柚的脖子！他要直接制服这个关键目标！

然而，林柚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秦瞳的手即将扼住她喉咙的瞬间，林柚猛地抬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她没有躲闪，反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秦瞳伸过来的手腕方向，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咬了下去！

“噗嗤！”

牙齿刺破皮肤，深深嵌入肌肉！

秦瞳闷哼一声，手腕传来剧痛！他没想到林柚的反击如此原始而凶狠！

但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林柚咬住他手腕的同时，她口腔里，那颗粘在她臼齿内侧、刚刚承受了朵朵狂暴脑波冲击、此刻还残留着异常活跃生物电信号的微型探测器，因为剧烈的撕咬动作和口腔肌肉的挤压，外壳的伪装涂层崩裂！尖锐的金属边缘，如同微型手术刀，瞬间刺破了林柚的牙龈，更深地嵌入了牙髓神经，同时也狠狠刺进了秦瞳手腕的静脉血管！

“呃啊——！！！”

秦瞳和林柚同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但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尖锐痛苦和倔强反抗的“数据流”，并非电子信号，而是纯粹基于生物神经电位的“信息流”，如同高压电流般，通过探测器这个物理桥梁，从林柚被刺激得异常活跃的牙髓神经，顺着被刺破的血管和神经束，反向、狂暴地涌入了秦瞳的神经系统！

这是朵朵残留的、被强行剥离的、充满“污染”的神经突触信号！

“不……停下……这是……什么？！”秦瞳的声音第一次充满了真正的惊骇和痛苦！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强行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充满尖刺的齿轮！无数不属于他的、混乱而尖锐的画面和情绪碎片在他意识中疯狂爆炸、冲撞！

——冰冷束缚带的压迫感！

——电极头罩箍紧的恐惧！

——被窥探、被剥离的愤怒！

——对自由的无限渴望！

——还有……周默叔叔破门而入时那道刺眼的光！那道代表着希望和拯救的光！

朵朵的“污染”数据，如同最原始的病毒，通过这意外的物理连接，粗暴地侵入了秦瞳高度优化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神经中枢！

秦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掐向林柚脖子的手瞬间失去了力量，软软地垂下。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诊疗设备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非人的低吼，仿佛在与入侵他大脑的“幽灵”进行着殊死搏斗！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种被强行打开的、陌生的情感漩涡！

黑暗中，林柚捂着渗血的嘴，剧烈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在角落里痛苦挣扎的身影。金元宝跳回她肩头，警惕地竖着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嘶”声。

诊所外，隐约传来城市之光安保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林柚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看着秦瞳那痛苦扭曲的样子，一个冰冷而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这颗冰冷的棋子……似乎被强行塞进了一颗滚烫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发芽吗？还是会把承载它的“土壤”彻底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