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316章 电子坟场婚礼

广场上《最炫民族风》与《巴赫G大调》的魔性混响余音似乎还在城市上空盘旋，混杂着人群混乱的尖叫与笑声。这荒诞的胜利带来的并非轻松，据点里弥漫的气氛反而更加凝重。金元宝在笼子里疯狂跑轮的嗡鸣声几乎没停过，频率又快又急，如同死神的秒表在疯狂加速。老K则像守护着绝世珍宝一样，反复检查着那个用报废电池改装的“脏弹”，眼神里既有凶狠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周默的手机震动，一条新信息来自林柚：

“追踪到‘眼泪’特征谱异常波动源。城北废弃电子垃圾处理厂。信号强度…接近夕阳红泄露峰值。城市之光和蜂巢的追踪信号也在向那里汇聚。风暴眼。”

城北，废弃的“绿源”电子垃圾处理厂。

这里曾是城市科技新陈代谢的终点站，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堆积如山的金属坟墓。扭曲的机箱外壳、破碎的屏幕、裸露的电路板、缠绕的线缆…在昏暗的天光下形成奇形怪状的剪影，散发着臭氧、金属锈蚀和塑料老化的混合怪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死寂的、被遗忘的气息。

然而，在厂区深处一个相对空旷、被巨大废弃服务器机柜半包围的“小广场”上，此刻却亮着光，透着一种诡异的生机。

光源来自十几盏用废旧LEd灯板和充电宝改装的简易小灯，串联在几根歪斜插在垃圾堆里的金属杆上，发出五颜六色、闪烁不定的光芒，像一串串廉价的电子彩灯。灯光中央，用压扁的显示器外壳铺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红毯”。

“红毯”尽头，一个由报废的工业机器人底座充当的“礼台”上，赫然站着今晚的主角——一只瘸了一条腿、外壳布满凹痕和焦痕、一只传感器镜头碎裂的旧型号“哨兵”机器狗！它代号“铁蛋”，正是疗养院那场“赡养费”风波的主角。此刻，它仅存的那只幽蓝的传感器镜头，正温柔（或者说，用程序模拟出的温柔）地“注视”着“红毯”另一端。

那里，一个用废弃电脑机箱改造的、铺着几缕干净光纤充当“襁褓”的小窝里，安放着三枚拳头大小、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椭圆形电容。电容外壳透明，内部是极其复杂的微型电路和储能结构，正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心跳般的“滋滋”声。这就是“电容幼崽”，某种未知高科技设备的微型核心能源单元，被“铁蛋”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深处挖掘并保护了起来。

“铁蛋”的身后，充当“伴郎团”的，是几只同样破旧、型号各异、缺胳膊少腿的机械臂或小型轮式机器人，它们静静地杵着，指示灯有节奏地闪烁，如同在待命。

“红毯”两侧，“宾客席”更是别开生面。几十台报废的电脑主机箱被整齐（或者说，被强行摆正）地码放成两排，机箱顶盖上象征性地放着一小块擦拭过的电路板或一枚亮晶晶的电容，算是“礼金”。几台还能勉强运行的破旧小风扇对着“宾客席”吹着风，发出“嗡嗡”的噪音，权当背景音乐。

为这场诡异婚礼提供电力的，正是从“放屁虫”残骸里拆出来的、仅存的几块没有完全报废但也岌岌可危的外卖电动车旧电池！它们被老K用更粗的铜线和绝缘胶带粗暴地并联在一起，输出着不稳定、随时可能熄灭的电压，供给着那些闪烁的LEd灯和嗡嗡作响的小风扇。电池组旁边，还象征性地放着一个外卖保温袋撕下来的“饿了么”Logo布片，算是对能源出处的纪念。

周默、林柚、陈正、老K和陈小乐（抱着金元宝）潜伏在一堆高大的废旧复印机后面，透过缝隙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表情都极其古怪。

“这…这铁疙瘩…在给它捡来的‘蛋’办满月宴？还是…婚礼？”陈正憋着笑，肩膀直抖。

“看这架势…更像是认亲仪式加…呃…托孤？”林柚压低声音，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铁蛋’的能源核心快耗尽了，它想把这三个‘幼崽’托付给…谁？”

就在这时，“铁蛋”仅存的传感器镜头光芒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低沉、断续的电子合成音，像是某种预先录好的程序：

“滋滋…身份确认…监护协议…生效…滋滋…安全环境…寻找…新宿主…滋滋…”

它的电子眼转动，扫过那堆冰冷的“宾客”机箱，又扫过周默他们藏身的复印机堆，似乎在评估。最终，它的“目光”停留在了陈正身上！或许是陈正身上那件警服带来的某种程序化的“权威”认知，或许是上次疗养院陈正给它发“警犬退休证明”的行为在它逻辑里留下了“可信”标记。

“铁蛋”调整了一下姿态，对着陈正藏身的方向，发出更清晰的电子音：

“滋滋…请求…见证…监护权…移交…滋滋…人类…陈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正身上。

“我？”陈正指着自己鼻子，一脸懵圈，“让我去给它当证婚人？还是…当干爹？”

“去吧，陈警官。”周默看着“铁蛋”那残破却固执的身影，以及那三枚闪烁着脆弱蓝光的“幼崽”，低声道，“它…在托付未来。就当…完成它最后的心愿。”

陈正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尽管在垃圾堆里这动作显得有点滑稽），努力憋住笑，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使命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踏上了那条由显示器外壳铺成的“红毯”。

他走到“礼台”前，看着眼前这台伤痕累累、却透着一股程序式庄严的机器狗，又看了看机箱小窝里那三枚“滋滋”作响的电容幼崽。

“铁蛋”的传感器锁定陈正，发出一段更清晰的、仿佛排练过无数次的电子合成誓词（虽然带着电流杂音）：

“滋滋…无论…短路…或…漏电…滋滋…无论…数据…是否…丢失…滋滋…承诺…守护…能量核心…滋滋…直至…系统…终结…滋滋…是否…接受？”

陈正看着“铁蛋”那只独眼，又看看小窝里懵懂的“幼崽”，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和莫名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庄重，尽管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

“咳…我，陈正，在此…见证并接受…监护权移交。我承诺…”他顿了顿，想起了“铁蛋”的誓词，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接道，“无论它们将来是短路还是漏电，无论数据丢没丢，只要我还能动…呃…只要我系统没终结，就尽力看顾好它们的…能量核心！”

“滋…协议…成立…”铁蛋的电子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它伸出那条还能活动的、带着磨损爪子的机械臂，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其中一枚电容幼崽的外壳，动作充满了程序模拟出的“眷恋”。

仪式完成。陈正感觉自己像演了一场荒诞剧的主角。他下意识地想摸摸“铁蛋”那坑坑洼洼的金属脑袋以示安慰，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铁蛋”那仅存的幽蓝传感器光芒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发出急促的“嘀嘀嘀”警报！它猛地转向电子垃圾山的一个方向，身体摆出戒备姿态，喉咙（如果它有的话）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电流音！

几乎同时，周默的耳麦里传来林柚急促的低呼：“有情况！西侧！高能量反应！热信号！不止一个！是…”

话音未落！

咻！咻！咻！

几道细长的、灼热的红色激光束如同死神的舌头，毫无征兆地从西侧高耸的废弃电视机堆后射出！精准地打在“铁蛋”身前的地面上，烧灼出几个冒着青烟的小坑！警告意味十足！

紧接着，三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身形矫健如同猎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闪现！他们手中的武器并非枪支，而是闪烁着幽蓝电弧、造型奇特的捕捉网发射器和带有强磁吸附功能的机械臂！他们的头盔上，印着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电路板纹路的徽记——城市之光！

“发现目标！回收‘零号样本’！清除障碍！”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冰冷，透过变声器传出。

他们的目标，赫然是机箱小窝里那三枚闪烁着蓝光的电容幼崽！所谓的“零号样本”！

“铁蛋”发出一声悲愤的电子咆哮，拖着残破的身躯，悍不畏死地扑向最近的敌人，试图保护身后的“幼崽”！它仅存的爪子挥出，带起破风声！

“不自量力！”黑衣人冷笑一声，轻易避开“铁蛋”笨拙的攻击，手中的电弧捕捉网瞬间激发！

滋啦！

一张闪烁着刺眼蓝光的金属网兜头罩下，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铁蛋”残破的躯体！它全身爆出大团电火花，幽蓝的传感器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残破的金属身躯抽搐着，重重砸在冰冷的电子垃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彻底不动了。

“铁蛋！”陈正目眦欲裂，下意识就要拔枪！

“别动！”周默的低吼通过耳麦传来，“他们有备而来！硬拼送死！”

城市之光的黑衣人看都没看报废的“铁蛋”一眼，目标明确地冲向那个机箱小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吱吱吱——！！！”

一直被陈小乐抱在怀里的金元宝，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极其尖锐刺耳的尖叫！它小小的身体在陈小乐怀里疯狂扭动挣扎，黑豆眼死死盯着那几块还在为婚礼供电的、来自“放屁虫”的旧电池！它那粉嫩的爪子拼命指向电池组的方向，仿佛那里正孕育着比城市之光更恐怖的灾难！

老K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猛地看向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黑色垃圾袋——里面装着的“脏弹”！

那个由短路电池组成的炸弹，其无线接收触发模块的电源…正是接在眼前这套为婚礼供电的、不稳定的旧电池系统上的！

金元宝感应到了！

“脏弹”…被刚才城市之光激光武器发射时产生的强烈电磁脉冲…意外激活了！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