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246章 沼气池里的比特币矿场

脚背上那几道若隐若现的银色电路纹路，像冰凉的蜈蚣，蛰伏在皮肤之下。周默用纱布紧紧缠裹住被蓝液蚀穿的鞋面，试图隔绝那非自然的触感和秦瞳那句“欢迎看到真实的自己”带来的彻骨寒意。245房间的“母巢之种”如同一颗悬在头顶的毒瘤，但疗养院此刻必定是龙潭虎穴，硬闯等于自投罗网。他们需要喘息，需要新的支点。

“屎壳郎号”的残骸散发着下水道的腥臊和蓝液的微涩，堆在“毛茸茸星球”后院，像一具战败的机械怪兽。老K正拿着强力去污剂和刷子，咬牙切齿地清理钻杆缝隙里残留的、已经失去活性但依旧粘稠的蓝色荧光物质，嘴里骂骂咧咧：“娘的，这玩意儿比陈年油污还难搞！”

林柚的注意力却被另一条线索吸引。她反复回放着“屎壳郎”钻探行动前，秦瞳发送的误导蜂巢的报告——“疑似地下沼气新能源勘探”。一个词在她脑中亮起：**沼气**。

“默哥，秦瞳用‘沼气’打掩护…会不会是种提示？”林柚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城市污水处理厂的分布图，“疗养院的排污支线最终汇入城西三号污水处理厂。这种大型污水厂，厌氧发酵罐产生的沼气量巨大…通常用来发电自用或并网。但如果…有人用这些‘免费能源’干点别的呢？”

屏幕上，三号污水厂的卫星图被放大。厂区深处，几个巨大的、覆盖着绿色保温层的圆柱形厌氧发酵罐格外醒目。而在罐体旁边，一片原本标注为“设备备用区”的仓库建筑，屋顶却密密麻麻布满了改造过的、异常粗大的通风管道，远超常规散热需求。

“耗能大户…”周默盯着那些夸张的通风管，“比特币矿场？”

“很有可能！”林柚调出该区域的夜间热成像图，那片仓库区域呈现出异常醒目的、持续高温的橘红色块！“耗电量、散热需求、位置隐蔽…全对上了！更重要的是，”她点开一份市政内部能耗审计报告的片段，“三号厂近半年的‘沼气发电自用损耗率’高得离谱！远超技术标准！多出来的能源…去哪了？”

一个利用市政污水处理厂沼气资源，偷偷运行大规模加密货币矿场的图景浮现出来。这不仅是薅市政羊毛，更是绝佳的洗钱和非法资金流动渠道！谁能掌控这种规模的矿场？蜂巢？疗养院？还是…城市之光背后的金主？

“不管是谁的摇钱树，根都扎在沼气池里。”周默的眼神锐利起来，“老K，‘屎壳郎’还能动吗？”

老K丢掉刷子，浑浊的眼睛盯着那堆残骸，嘿嘿一笑：“心脏（液压马达）没坏！壳子破了而已！给它换个‘头’，正好去掀了那矿场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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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城西三号污水处理厂门口。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有机物发酵气味。一辆喷涂着“市容环境综合考评”字样、车顶装着旋转警示灯的白色面包车停在厂门口。车门拉开，下来三个穿着深蓝色仿制城管制服的男人，表情严肃中带着点刻板的官僚气。

为首的“周组长”（周默）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略显夸张的黑框眼镜，对着门卫室亮出一份盖着大红章的《关于开展全市污水处理设施安全及卫生评优突击检查的通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市里统一部署！突击检查！评优评级！带我们去核心处理区！尤其是沼气发酵和发电单元！重点看安全隐患和卫生死角！”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被这阵势唬得一愣一愣，看着通知上鲜红的印章和“突击检查”“评优”的字样，不敢怠慢，赶紧打电话通知里面，同时打开了电动伸缩门。

面包车缓缓驶入厂区，空气里的发酵气味更浓了。陈正（“陈科员”）坐在副驾驶，压低的帽檐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环境。陈小乐（“乐办事员”）则紧张地抱着一个伪装成文件箱的金属盒子，里面是各种“检查工具”。

在门卫和一个匆匆赶来的、穿着油腻工装的厂方人员（自称王主任）引导下，检查组“顺利”抵达了厌氧发酵罐区。巨大的绿色罐体如同沉默的巨兽，发出低沉的发酵嗡鸣。旁边，就是那片屋顶布满粗大通风管的可疑仓库。

“王主任，你们这个备用仓库…通风改造得挺下本钱啊？”周默指着那些管道，语气随意得像拉家常，“这散热需求，赶上数据中心了。”

王主任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堆起笑容：“啊…是是是，以前放些老旧电机，发热大，厂里就…就统一改造了，安全第一嘛！周组长，这边请，我们的沼气发电机组在这边…”

“不急。”周默摆摆手，径直走向仓库紧闭的、异常厚重的金属大门，“评优检查，安全卫生无死角！这仓库也是厂区一部分，打开看看！有没有堆放杂物？消防通道畅通吗？”

“这…这里面就是些报废的旧设备！灰尘大！又脏又乱！各位领导还是…”王主任试图阻拦，额头渗出细汗。

“旧设备更要注意安全隐患！堆积易燃物可是重大扣分项！开门！”陈正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基层执法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王主任被逼得没办法，磨磨蹭蹭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沉重的挂锁。

**轰——！**

门开一条缝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如同千万只蜜蜂同时振翅的狂暴嗡鸣声，猛地冲了出来！门外的几人被热浪和声浪冲得下意识后退！

仓库内部景象令人窒息！没有报废设备，只有一排排紧密排列、如同黑色墓碑般的重型矿机机架！密密麻麻的显卡风扇疯狂旋转，发出恐怖的噪音和热浪！粗大的电缆如同巨蟒在地面蜿蜒，连接着中央几台咆哮着的工业级柴油发电机（显然沼气发电不够用或者只是幌子）！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弥漫着臭氧、电子元件和…淡淡的沼气不完全燃烧的微臭！

“这…这是…”王主任面如死灰。

“好家伙！全市‘卫生标兵’的厂子里，藏着这么大个‘矿场’！”周默冷笑一声，变戏法似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带摄像头的执法记录仪，“王主任，解释解释？这评优评级，我看你们是想要个‘非法经营重大安全隐患奖’啊！”

就在王主任被镇住、手足无措的瞬间！陈小乐抱着那个“文件箱”猛地蹲下，掀开盖子！里面根本不是文件，而是“屎壳郎号”的液压动力核心和控制系统！老K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接好了！目标：中央主散热管道！给它开个‘天窗’！”

陈小乐手忙脚乱地将几根粗壮的液压管和电缆怼进“屎壳郎”的接口！陈正则一个箭步上前，看似要控制住王主任，实则用身体挡住了仓库内可能存在的监控视角。

“屎壳郎，启动！目标锁定！”周默低喝。

**嗡——！！！**

狂暴的液压马达轰鸣声瞬间压过了矿机的嗡鸣！“屎壳郎”顶端的钻头（这次换成了一个特制的、带金刚石涂层的切割头）在老K的远程操控下，如同愤怒的钻头，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地怼向仓库天花板上最粗的那根主散热通风管道！

**滋啦——！轰！**

金属切割和撕裂的巨响！坚固的镀锌钢板在特种钻头面前如同纸糊！一个脸盆大小的不规则破口瞬间出现在粗大的管道上！管道内高速流动的、带着矿机废热的滚烫气流如同高压锅泄压，狂暴地喷涌而出！灼热的气流卷起仓库地面的灰尘，形成一股小型的沙尘暴！

“啊！我的眼睛！”王主任被热气和灰尘糊了一脸，惨叫出声。

矿场内的灯光也因为巨大的电力波动而疯狂闪烁！

混乱中，周默对着执法记录仪大喊：“厂区负责人暴力抗检！破坏执法设备！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同时给陈正使了个眼色。

陈正会意，趁着混乱和王主任的鬼哭狼嚎，如同游鱼般滑向矿场深处的主控台区域！他的目标不是数据，而是主控台上几个闪烁着状态灯的、疑似用于加密通讯和数据传输的黑色硬件模块！只要取到这些物理模块，林柚就有机会逆向追踪资金流向和后台控制者！

陈正的手即将触碰到其中一个模块——

**嘀！嘀！嘀！嘀！**

矿场内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变成了急促而尖锐的连续蜂鸣！所有矿机上的指示灯瞬间由绿转红！紧接着，在一阵更响亮的电流过载声中，成片成片的矿机停止了运行，风扇转速骤降！

“断电保护？不！是算力转移！”林柚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震惊，“有人远程切断了这里的矿池连接，把算力瞬间导向了…另一个备份节点！反应太快了！”

陈正的手停在了半空。主控台上，那几个关键的硬件模块指示灯也熄灭了，显然内部启动了自毁程序。

行动只成功了一半。矿场被物理破坏暴露了，但核心数据和算力控制者，却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就在这时，厂区深处，靠近巨大厌氧发酵罐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巨响！**轰隆！**

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液体猛烈喷射和金属撕裂的可怕声响！

“糟了！是发酵罐！”王主任也顾不上眼睛了，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嚎叫，“压力超标！爆了！快跑啊！”

**嗤——————！**

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恶臭和…幽幽**蓝色荧光**的沼液混合物，如同失控的黑色喷泉，猛地从发酵罐破损处冲天而起！粘稠的液体裹挟着未消化的有机碎块，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其中混杂的点点蓝光，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刺眼！

周默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二次灾难惊呆了！陈正离得最近，首当其冲，被喷溅的粘液糊了半身！他狼狈地后退，脚下却踩到了流淌的、混着蓝光的粘稠液体，猛地一滑！

“正哥！”周默和陈小乐惊呼。

陈正反应极快，单手撑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避免了摔进那恶心的蓝黑色粘液池里。但在他撑地的右手手套上，沾染的粘液最多。粘液迅速渗透进手套的纤维缝隙。

陈正站稳，下意识地甩了甩手套上的污物。就在他甩动手套的瞬间，沾染粘液最多的右手小臂内侧，隔着被浸透的夹克衫袖子，皮肤表面突然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却清晰异常的**银色电路状纹路**！和周默脚背上的如出一辙！

这蓝液…不仅能暴露隐藏的“馈赠”，还能通过接触激活？！

“走！立刻撤！”周默压下心头的惊骇，当机立断。矿场毁了，但发酵罐的意外爆炸和蓝液的大规模泄露，将引来无法预料的混乱和关注。更重要的是，陈正手臂上那转瞬即逝的银色纹路，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再次照亮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们迅速退回面包车，在刺耳的厂区警报声和冲天而起的、散发着恶臭与蓝光的粘液喷泉中，仓皇驶离。车上，陈正沉默地脱掉被污染的手套和外套，手臂皮肤光滑如常，仿佛刚才的纹路只是幻觉。但车内的气氛，比污水处理厂的气味更加凝重。

秦瞳的信息再次不期而至：

＞ **“沼气点燃了火，也照出了影子。矿场是冰山一角。你们沾上的‘影子’，会带你们找到更大的冰山。”**

影子…周默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脚，又看看陈正看似无恙的手臂。这诡异的蓝液，如同一种无法摆脱的标记，正将他们拖向一个比比特币矿场庞大无数倍的黑暗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