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226章 防盗交响曲

城南分局的临时留置室里，秦瞳靠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闭目养神，手腕上的蜂巢手环已被取下封存。他脸上被辣椒粉刺激的红肿还未完全消退，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却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从容。负责看守的年轻民警小张，隔着铁栅栏，总觉得这嫌疑人安静得过分，不像刚经历了一场追车坠机的狼狈，倒像是…在等待什么。

陈正将沾着油污的警帽重重摔在办公桌上，眉头拧成了铁疙瘩。桌上摊着现场勘查报告：秦瞳驾驶的黑色SUV是套牌车，内部干净得诡异，除了安全气囊弹出的痕迹，找不到任何能证明他身份或与蜂巢直接关联的物证。坠毁的三架蜂巢无人机更是“干净”，核心芯片在坠地前就启动了自毁程序，烧得只剩一堆焦黑的残骸。至于“幻影陶艺工作室”的爆炸，消防初步勘查是电路老化引起的短路起火，里面除了烧焦的陶泥和工具，没有任何可疑设备残留。

“活见鬼！”陈正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抓了个烫手山芋，却拿不出钉死对方的铁证。疗养院那边更是撇得一干二净，声称陶艺工作室只是他们一个普通承租户。所有的线索，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平。

周默、老K和林柚坐在分局接待室的长椅上，气氛凝重。金元宝被暂时安置在陈小乐店里，那块惹祸的芯片依旧在它窝里。爆炸的烟尘仿佛还堵在周默的喉咙口。

“基站没了，秦瞳被捕却像没事人…”林柚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这不正常。蜂巢不会善罢甘休。秦瞳入狱，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也可能是…更高层要灭口的信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陈正的手机突然急促响起。他接起听了两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城东…金河湾别墅区…大规模汽车防盗警报被集体触发？所有联网车辆？无法远程关闭？！”陈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投诉电话被打爆了？！什么原因？！”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而无奈：“陈队！技术部门查了！是蜂巢的云端车联网系统被未知信号劫持了！像中了病毒！现在那边乱成一锅粥了！警报声吵得整个社区都快疯了！”

金河湾别墅区？周默的心猛地一沉！那是林柚父母家所在的高档社区！林柚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调头！去金河湾！”陈正抓起车钥匙，对着周默三人吼道，“这他妈是冲你们来的！围魏救赵？还是调虎离山？！”

警车拉着凄厉的警笛冲出分局大门。周默的手机也在疯狂震动，是陈小乐带着哭腔的语音：“默哥！柚子姐！不好了！你们家小区！还有老K家那片老城区！所有装了蜂巢车联网防盗的车！全疯了！警报响得跟鬼哭狼嚎一样！元宝吓得在笼子里乱窜！是不是蜂巢报复啊？！”

报复！**裸的、无差别的骚扰和施压！利用蜂巢庞大的车联网生态，将整个城市变成了他们的武器！秦瞳被捕，他们就用这种方式宣告：你们无处可逃！

警车一路风驰电掣。离金河湾还有几条街，震耳欲聋的声浪就已经扑面而来！那不是一辆车、两辆车的警报，而是成百上千辆车的防盗警报器在同时、以不同的节奏和音调疯狂嘶鸣！

“呜哇——呜哇——！”

“嘀嘟！嘀嘟！嘀嘟！”

“哔哔哔哔——！”

“啾啾啾啾啾——！”

高音、低音、急促、绵长…各种品牌的防盗警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物理和精神双重意义上的恐怖噪音风暴！别墅区大门外的街道已经堵成了停车场，愤怒的车主拼命按着喇叭，试图压过那该死的警报声，结果只是火上浇油。路边的行人捂着耳朵，表情痛苦不堪。别墅区内更是如同地狱，每一栋房子旁停着的车都在疯狂闪烁车灯，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连成一片绝望的声浪海洋。

林柚家的白色SUV也在其中，警报灯闪得人眼花，尖锐的“嘀嘟”声仿佛永无止境。林柚父母站在院门口，一脸焦虑和无助。

陈正的车被堵在入口，寸步难行。他跳下车，对着现场维持秩序的片警大吼：“没办法强制解除吗？！”

“试过了！不行！”片警顶着两个黑眼圈，声音嘶哑，“蜂巢云端被锁死了！除非物理切断电瓶线！可这么多车…根本来不及！而且很多车主根本不会操作！”

周默看着这片失控的噪音地狱，听着陈小乐那边传来的、同样来自老K家老城区的混乱背景音，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蜂巢这是在用整个城市的混乱来向他们施压！用无数普通人的痛苦来逼迫他们现身、妥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社区街道办王主任）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对着陈正和周默这边焦急地喊：“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要出乱子的！我们社区今天下午还要搞‘和谐邻里·防盗意识合唱大赛’呢！场地就在社区中心广场！这…这还怎么搞啊？！”

“合唱大赛？”老K被这荒谬的诉求气笑了，“王主任，现在满耳朵都是‘防盗合唱’了！还比个锤子！”

王主任一愣，随即更急了：“不是啊！是正儿八经的合唱比赛！宣传防盗知识的！评委都请好了！奖品都买了！这…这警报声不停，比赛就彻底黄了！居民情绪更不稳定了！”

合唱比赛？宣传防盗？老K浑浊的眼睛扫过周围那些鬼哭狼嚎的汽车，又看看王主任手里那个廉价的扩音喇叭，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混乱的脑海！

“合唱…指挥…”老K喃喃自语，猛地抓住周默的胳膊，眼睛亮得吓人，“有办法了！用魔法打败魔法！用噪音…盖掉噪音！”

“什么？”周默和林柚都愣住了。

“电动车！找几辆装了最响、最廉价报警器的电动车！越多越好！”老K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指着王主任手里的喇叭，“还有这个！给我！快！”

王主任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老K眼中技术狂人的火焰，下意识地把喇叭递了过去。陈正也意识到老K可能真有办法，立刻对着通讯器下令：“快！去附近找！把所有能找到的、带报警器的共享电动车、快递车、外卖车！全给我推到社区中心广场！快！”

十几分钟后，金河湾社区中心广场。

这里原本是“防盗合唱大赛”的舞台，此刻却成了老K的“反制指挥中心”。广场中央，密密麻麻地堆放着三四十辆颜色各异的共享电动车、几辆外卖平台的电驴、甚至还有一辆社区保安巡逻用的旧电瓶车。它们的共同点是：都装着刺耳的廉价防盗报警器。

老K站在一辆共享单车的车筐里（下面垫了个凳子），手里拿着王主任的扩音喇叭，如同一位即将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他身边放着他那已经快散架的饼干盒“放屁虫”，几根导线被临时改装，接驳到了几辆电动车的报警器触发接口上。

“K大爷！都接好了！大部分都是‘一碰就叫’的触发模式！”一个片警擦着汗报告。

老K深吸一口气，对着喇叭，用一种近乎悲壮的、带着破音的腔调吼道：“各位‘歌手’！准备——起唱！”

他猛地按下了饼干盒上一个新焊接的按钮！

“放屁虫”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一股经过精确调制的、混合着特定频率脉冲和杂乱干扰代码的信号，顺着导线瞬间注入到那些临时改装的电动车报警器触发端口！

下一秒——

“呜哇——呜哇——！”

“嘀嘀嘀嘀嘀——！”

“哔——哔——哔——！”

“啾啾啾！啾啾啾！”

几十辆电动车上的报警器被强行、同时触发！各种尖锐、廉价、毫无美感的警报声如同被捅了马蜂窝，瞬间在广场中央炸响！这声音单个听是噪音，但几十个混杂在一起，音量瞬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形成一股狂暴的、纯粹物理意义上的声波洪流！

老K站在车筐里，花白的头发被声浪吹得乱舞，他闭着眼，耳朵里塞着两团纸巾，双手却像真正的指挥家一样，在空气中疯狂地挥舞着！他并非胡乱指挥，而是根据“放屁虫”发出的干扰信号节奏，不断调整着按动按钮的频率和组合！

“放屁虫”的干扰脉冲在变！

广场上的“电动车合唱团”的噪音风暴也随之变化！

时而所有警报齐鸣，形成一堵无差别的声墙（**轰！！！**）；

时而分成高低音部，此起彼伏，像拙劣的交响（**呜哇~嘀嘀~呜哇~嘀嘀~**）；

时而又变得急促无比，如同骤雨打芭蕉（**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这股由老K“指挥”的、高度集中的、人为制造的噪音风暴，目标只有一个——覆盖、压制、干扰那弥漫在整个社区上空的、由蜂巢劫持的汽车防盗警报发出的混乱声波！

物理声波的对抗，简单，粗暴，有效！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以社区中心广场为圆心，周围半径百米内的蜂巢车联网汽车，它们那原本刺耳疯狂的警报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失真、甚至…被强行带跑了节奏！

一辆宝马的“呜哇”声刚起，就被广场传来的更响亮、更急促的“哔哔哔”声强行打断、淹没！

一辆奔驰的“啾啾”声，被广场电动车合唱团混乱的“嘀嘀呜哇”带得跑了调，变得不伦不类！

更远处，一些车辆的警报器仿佛接收到了混乱的指令，开始闪烁不定，声音时大时小，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物理声波叠加干扰！蜂巢那精密的云端控制信号，在纯粹野蛮的、高强度的、混乱的物理噪音风暴面前，失去了精准控制力！

整个社区的噪音级别，在广场“合唱团”的暴力介入下，竟然诡异地下降了一个层级！虽然依旧吵闹，但不再是那种让人崩溃的无序嘶吼，而是…一种带着荒诞节奏的、被强行“统一”了的噪音！

堵在路上的车主们惊愕地发现，自己车子的警报声似乎没那么刺耳了？甚至…有点被“带偏”了？

王主任和街道办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评委席上，一位头发花白的音乐教授推了推眼镜，侧耳倾听了几秒，脸上露出极其复杂、混合着痛苦和一丝奇异欣赏的表情，喃喃道：“这…这噪音的…**节奏感**…有点…有点朋克？”

陈正看着混乱被暂时遏制，当机立断，拿起警用扩音器，声音盖过噪音：“所有人注意！所有车辆被非法信号劫持！请立刻手动断开电瓶负极！或等待技术人员处理！重复！手动断开电瓶负极！”

有了老K制造的噪音压制窗口，车主们的恐慌情绪稍定，一些懂行的人开始掀开引擎盖操作。社区保安和民警也迅速行动，帮助不熟悉的车主切断电源。

刺耳的警报声，开始一片一片地熄灭。

老K终于停止了“指挥”，精疲力竭地从车筐上爬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脸上却带着一种解气的疲惫笑容。

然而，周默和林柚却没有放松。他们看到，广场边缘，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正放下手中的长焦镜头。在社区警报声逐渐平息的背景下，那男人对着手机低声说了句：“‘噪音指挥家’已确认。‘放屁虫’特征信号捕捉完成。蜂后收到。”

随即，灰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蜂巢的报复远未结束。他们不在乎混乱是否平息，他们在确认目标，在收集信息。老K和他的“放屁虫”，在这场荒诞的“防盗警报交响曲”中，彻底暴露在了聚光灯下。

周默的心沉了下去。这场由蜂巢掀起的噪音风暴看似平息，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他们用最粗暴的方式暂时赢得了喘息，却也付出了暴露核心战术和改装特征的代价。下一轮攻击，只会更加精准，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