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189章 致命喷雾

绿洲疗养院那苍白得如同巨兽獠牙的主楼前，失控大巴的刹车尖啸混合着金属扭曲的呻吟，最终被一声沉闷的巨响取代——车头狠狠怼在了装饰性的花岗岩喷泉底座上。水流混杂着泄露的冷却液和机油，在惨白的景观灯下蜿蜒成诡异的彩虹色溪流。

车厢内一片死寂。之前的尖叫哭喊被剧烈的撞击震得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抽泣。林柚被惯性狠狠甩向前排座椅靠背，额头火辣辣地疼，眼前金星乱冒。她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布满蛛网状裂痕的车窗，看到疗养院那扇巨大的、雕刻着抽象树叶图案的合金门，正在沉重的机械声中缓缓向内滑开。门内泄出的冷白光，像巨兽张开的咽喉。

“所有人！保持原位！医疗组马上到！” 秦瞳冰冷的声音通过车载广播响起，盖过了呻吟。他不知何时已站在车厢前端，手中的幽蓝控制器光芒更盛，兜帽下露出的嘴角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货物’状态扫描中…异常波动…执行深度镇静协议。”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后排试图蜷缩身形的林柚。

林柚心中一凛。深度镇静？那意味着更高强度的神经抑制，甚至可能是洗脑程序的开始！她手指悄悄摸向袖口内侧，那里还藏着最后半截打磨锋利的聚碳酸酯片。拼死一搏，就在此刻！

与此同时，隔离带旁。

“毛茸茸星球”面包车的车头深深嵌进了扭曲的金属护栏里，引擎盖像揉皱的锡纸般翘起，冒着缕缕白烟。安全气囊糊了陈小乐一脸，他晕乎乎地晃着脑袋，鼻腔里充斥着刺鼻的粉尘味和…一股熟悉的宠物粮混合木屑的气息？

“元…元宝？” 小乐艰难地扭头，发现副驾的安全气囊上，一个金灿灿的毛团正晕头转向地扒拉着滑溜溜的气囊表面，正是之前被他塞在背包里带出来的金元宝！撞击震开了背包拉链，这小祖宗居然又成功越狱了！

“咳…咳咳！” 旁边传来陈正压抑的咳嗽声。他情况更糟，额头被碎玻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糊了半边脸，刚才探出车窗的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垂着，显然是脱臼了。但他那双眼睛，在血污下依然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撞停的大巴和洞开的疗养院大门。“小乐…屏蔽罩！快！” 他声音嘶哑，用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去解安全带。林柚就在那辆车上，大门正在关闭，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小乐猛地回过神，顾不上晕眩和满脸的粉末，手忙脚乱地在变形的车厢里摸索。背包被压在座椅下，他用力拉扯，终于拽了出来！他哆嗦着拉开拉链，里面两个用银纤维布包裹的、皱巴巴的屏蔽罩原型安然无恙。他抓起一个塞给正用蛮力把自己从变形的车门缝隙里往外挤的陈正：“正哥！给！” 另一个，他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胸前，又看了一眼还在气囊上晕乎的金元宝，一咬牙，把小家伙也抓过来塞进了自己外套里兜。这小东西的“生物雷达”说不定关键时刻能预警！

---

疗养院顶层，院长办公室。

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无菌的生态观测站。整面墙都是高强度玻璃，俯瞰着下方如同精密模型般的疗养院园区和远处陷入混乱的入口。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近乎无声的白噪音。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细密金属网格构成的半球形穹顶，笼罩着办公室中央区域。

院长张伯伦，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熨帖白色研究服的男人，此刻正背对着玻璃幕墙，站在穹顶中央的操作台前。他的动作优雅而精确，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操作台上，一个由高强度聚合物制成的圆柱形容器被固定在支架上，容器内部悬浮着一小瓶不到10毫升、闪烁着诡异珍珠母光泽的液体。容器外壁连接着复杂的管路和气压阀，最终汇聚到一个精巧的、类似高级香水喷枪的手持装置上。

张伯伦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平静。他轻轻抚摸着那支喷枪冰凉的金属外壳，指腹滑过枪身上一行细小的激光蚀刻编号：**project Nimbus - Aerosol Variant 7**（“云霭计划” - 气溶胶变种7）。

“母巢的意志…终将净化这混沌的土壤。”他低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带着回音。他举起左手，那只手异常地光滑苍白，在无菌灯光下泛着非人的冷光——那是一只高度仿生的机械义肢。他用机械手指的尖端，精准地旋开了喷枪尾部一个隐蔽的注入口保护盖，露出了里面的金属接口。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撩起自己右臂的衣袖，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愈合不久的、呈放射状排列的微小针孔疤痕。他将喷枪的金属接口，稳稳地对准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个静脉留置针端口！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气声。喷枪尾部一个微小的透明观察窗内，原本无色的惰性气体瞬间被注入了一抹流动的珍珠母色——那瓶致命的气溶胶原液，被直接导入了喷枪的加压腔！

张伯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殉道者般的满足微笑。他不需要外部注射，他自己，就是第一个载体，也是最完美的扩散源！他的身体经过特殊改造，能短暂承载并增殖这种以特定朊病毒为核心、包裹着纳米级惰性金属外壳的致命“种子”。当他体内的免疫系统开始崩溃反应时，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将成为致命的孢子云！

他转身，面向巨大的玻璃幕墙，目光投向下方混乱的入口，也投向更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轮廓。他举起了手中那支小巧的喷枪，对准了穹顶下方，自己面前的空间。

“启动…‘天堂之门’协议。释放…净化之息。”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头顶，那个巨大的金属网格穹顶，伴随着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开始缓缓旋转、展开！网格间隙迅速扩大，办公室内高度过滤的无菌空气，开始与穹顶上方连接的外部循环管道进行交换！

---

疗养院入口处。

陈正像一头受伤但暴怒的狮子，用肩膀顶开了面包车变形的车门，踉跄着冲了出来。他额头流下的血模糊了右眼视线，左臂脱臼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但他左手死死攥着那个银纤维屏蔽罩，右手从后腰摸出了一把老旧的、但保养良好的警用甩棍——这是他停职后唯一藏在身上没被收走的东西。

“林柚！” 他朝着大巴残骸嘶吼，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秦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内，合金门正在加速关闭！

陈小乐也连滚爬爬地钻出车子，怀里紧紧抱着另一个屏蔽罩和金元宝。他刚跑出两步，外套里兜的金元宝突然像触电般剧烈地挣扎起来！小东西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变调的“吱吱”声！绿豆眼瞪得溜圆，粉嫩的鼻子疯狂抽动，细长的胡须以前所未有的高频震颤着！

“元宝？怎么了？！” 小乐一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金元宝这种反应，只有在一次宠物店隔壁化学实验室轻微泄露氨气时才出现过！它那比最先进传感器还敏锐的啮齿类嗅觉和胡须触觉，正在疯狂报警！

小乐猛地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疗养院主楼。就在顶层，那个巨大的、平时反射着星光的玻璃幕墙后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展开了？紧接着，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变化，带着一股…极其淡的、如同雨后泥土混合着金属碎屑的怪异气味，拂过他的鼻尖。

生物监测的本能让陈小乐的寒毛瞬间炸起！这气味…这气流…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他想起疗养院宣传册上那个号称“负离子森林氧吧”的中央空调系统，想起周默提过的蜂巢纳米虫…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

“正哥！别吸气！！捂住口鼻！上面！上面在放毒！” 小乐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同时手忙脚乱地把怀里的银纤维屏蔽罩猛地展开，像块破布一样胡乱地裹在自己头上，又把还在尖叫的金元宝死死捂在罩子下面！他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挡住空气里的东西，但总比没有强！

已经冲到大门边缘的陈正闻言身体猛地一僵！他虽不明所以，但对小乐“生物雷达”的本能信任压倒了一切！他硬生生刹住脚步，在合金门即将完全闭合的瞬间，猛地向后翻滚！同时屏住呼吸，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手中皱巴巴的银纤维屏蔽罩死死按在了自己口鼻之上！

就在陈正翻滚后撤的刹那——

“咻——！”

一道微不可闻的、如同昂贵香水喷出的细微声响，穿透了顶层刚刚完成内外交换的空气循环系统，在张伯伦面前的空间里弥散开。没有烟雾，没有颜色。只有一股极其淡雅的、如同新割草坪般的清新气息，瞬间充盈了整个院长办公室，并顺着强大的循环气流，如同无形的幽灵，涌向打开的网格穹顶，涌向下方的管道，涌向整个疗养院的中央空调系统，即将喷涌向更广阔的世界…

张伯伦深深吸了一口这“净化之息”，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如同回归母体的安宁微笑。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握着喷枪的机械手，皮肤下，几缕细微的、如同血管破裂般的暗红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