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137章 松鼠快递员

冷藏车歪斜地卡在路口，引擎盖下冒出的黑烟细了几分，像垂死野兽最后的气息。陈正将那昏迷的鸭舌帽司机粗暴地拖到路边，“咔嚓”一声用手铐将其右手腕死死锁在锈迹斑斑的消防栓底座上。他直起身，警用配枪稳稳指向街对面那片在晨光中树影摇曳、此刻却显得危机四伏的街心公园。公园里树木茂密，是绝佳的狙击点或信号中转站。刚才那精准瘫痪警用通讯的信号干扰，源头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几辆最先抵达现场的警车，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徒劳地停在广场边缘。车顶的红蓝警灯像是接触不良的圣诞灯泡，在母巢强大的定向信号压制下，忽明忽灭，闪烁得极其缓慢无力，完全失去了震慑效果。车内的警察对着对讲机徒劳地吼叫，得到的只有一片刺耳的忙音。他们只能依托车门作为掩体，紧张地注视着广场上残余的混乱和那辆诡异的冷藏车，投鼠忌器。

老K捂着被Atm滚烫外壳灼伤、还在冒烟的手掌，龇牙咧嘴地退回到作坊后门的安全范围。他成功用顺来的第二把U形锁暴力“缝合”了第二台Atm机的吐钞口，但第三台机器，位于广场更深处，周围挤满了最后一批陷入疯狂争抢的人群，如同沸腾的漩涡，根本无法靠近。**藤条筐里的金元宝（仓鼠）对着那个方向持续发出高频的“吱吱”警告，金色毛发炸开，小爪子焦急地拍打笼壁。**

“妈的！就差一个！那破机器还在往外‘吐血’！”老K疼得直抽冷气，对着掌心直吹气，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台制造持续混乱的机器。

周默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左臂的剧痛如同潮汐，一**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纱布下，那焦黑的烙印深处，除了灼痛，似乎又多了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麻痒感**？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坏死的皮肉下极其缓慢地苏醒、伸展。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可怕的错觉驱散，目光扫过混乱的广场，最后落在街对面那片安静的、透着不祥的公园树影上。信号干扰源…必须拔掉！否则警察就是瞎子聋子，他们也被困死在这里！

“小乐！”周默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急迫而嘶哑，“公园！树！看到那些**松鼠**没？**让金元宝镇住场子，你有没有办法…让那些野小子帮个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陈小乐身上。陈小乐正抱着藤条筐，试图安抚里面躁动不安的**仓鼠金元宝**，闻言一愣，随即眼睛一亮！他作为“毛茸茸星球”的资深店员，对动物习性了如指掌。他飞快地从自己鼓鼓囊囊的零食腰包里掏摸起来——里面堪称小型动物园粮库。

他先摸出一颗个头饱满、外壳油亮的核桃。但这还不够。他又掏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瓶，里面是粘稠的、金黄色的蜂蜜。他动作麻利地拧开瓶盖，用一根小木棍蘸了一大坨蜂蜜，均匀地、厚厚地涂抹在核桃坚硬的外壳上，特别是那些沟壑缝隙处。浓郁的、甜腻的蜜香瞬间在作坊门口弥漫开来，连血腥和焦糊味都压下去几分。

**藤条筐里的金元宝（仓鼠）闻到这味道，瞬间停止了“吱吱”预警，小鼻子疯狂抽动，黑豆眼死死盯着那颗裹满蜂蜜的核桃，发出渴望的“咕咕”声，粉嫩的小爪子拼命扒拉笼子铁丝网。**

“去！馋鬼！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外头那帮‘飞贼’的跑腿费！”陈小乐笑骂着，轻轻弹了一下笼子，**然后对着笼子里的金元宝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又指了指电线杆方向。神奇的是，金元宝似乎真的安静了一些，只是小鼻子还在不停抽动，眼巴巴看着那颗核桃。** 陈小乐小心翼翼地将这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蜜糖炸弹”，放在了作坊后门阴影处的地面上。

他没有直接走向公园，而是蹲下身，对着电线杆阴影处那只探头探脑、显然也被蜂蜜香气吸引的**灰松鼠**，用一种奇特的、带着安抚和诱导意味的、介于口哨和哼唧之间的声音轻轻呼唤着。同时，他伸出食指，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指向那颗地上的蜂蜜核桃，又指向街心公园深处那棵最高大的梧桐树树冠——那里，隐约可见一个用枯枝搭成的、篮球大小的废弃鸟巢。

那只**灰松鼠**显然被蜂蜜核桃的香气勾得魂不守舍，但又对人类充满警惕。它小小的身体在电线杆和地面之间焦躁地窜动，黑豆眼在核桃和陈小乐之间来回扫视，蓬松的尾巴急促地甩动。

“乖…好孩子…香吧？想吃吗？”陈小乐的声音又轻又柔，像在哄小孩，“看见那个了吗？”他再次指向树顶的鸟巢，“去那儿！把那里面…嗯…亮亮的，会闪红光的小石头…给哥叼回来！这颗大的…蜜糖核桃就是你的！成交不？”他反复地、耐心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和简单的指令，配合着那独特的、安抚性的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老K快要骂娘，陈正枪口下的树影似乎有异动时——

“嗖！”

一道灰色的闪电猛地从电线杆后窜出！那只被蜂蜜诱惑彻底征服的**灰松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那颗核桃前！它没有立刻抱起核桃，而是先用粉嫩的小鼻子快速嗅了嗅，确认了那香甜的来源，黑豆眼里瞬间爆发出极致的贪婪光芒！紧接着，它两只前爪猛地抱住比它脑袋还大的蜂蜜核桃，小牙齿甚至迫不及待地在蜜糖上啃了一口！

然后，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窜回树上享用，而是猛地抬头，再次看了一眼陈小乐指向公园梧桐树顶鸟巢的手指方向！

“吱！”它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确认般的叫声。

下一秒！

它抱着那颗沉甸甸、黏糊糊的蜜糖核桃，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四爪并用，沿着墙根、跳过排水沟、利用花坛灌木的掩护，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和灵巧，向着公园深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疾驰而去！它攀爬树干的速度快得像一道流动的灰色烟雾，眨眼间就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之中！

作坊门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定那棵梧桐树的树冠。

**藤条筐里的金元宝（仓鼠）不满地“吱吱”两声，转起了跑轮，似乎对那颗大核桃被“野小子”抢走颇有微词，也像是在为行动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场上第三台Atm的钞票喷涌声、残余人群的嘶吼、警车徒劳的警笛声…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突然！

梧桐树茂密的树冠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枝叶晃动声！

紧接着！

一个小小的、灰色的身影再次如同炮弹般从树顶窜了下来！正是那只**灰松鼠**！它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小小的身体因为额外负重而在空中划出的弧线略显沉重。它落地后毫不停歇，依旧沿着来时的隐蔽路线，闪电般向作坊后门冲刺！

几秒钟后，它“嗖”地一声窜回作坊门口的阴影里，停在陈小乐面前。它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类，然后“噗”地一声，将嘴里叼着的东西吐在陈小乐摊开的掌心。随即，它立刻抱起地上那颗被啃了一小口的蜂蜜核桃，头也不回地窜上旁边一棵行道树，消失在高处的枝叶间，只留下一连串得意而急促的“吱吱”声。

陈小乐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块火柴盒大小的、冰冷的金属块。金属块表面布满细密的散热孔，一侧镶嵌着一个小小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红色玻璃透镜。此刻，那透镜深处，正闪烁着极其微弱、却带着不祥意味的…**红光**！

正是母巢安装在鸟巢里的微型信号中继器！用来定向干扰警用频段、瘫痪现场指挥的关键节点！

“成了！！”陈小乐兴奋地低吼一声，**激动地晃了晃装着金元宝的藤条筐，“看见没元宝！咱的‘空中特快专递’搞定！” 金元宝在笼子里抱着磨牙棒，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的肚皮，仿佛在说：小事一桩，零食呢？**

几乎就在那闪烁着红光的中继器离开鸟巢、落入陈小乐掌心的瞬间——

“嗡——！”

一阵轻微的电流嗡鸣声响起！

街边那几辆警车顶部的红蓝警灯，如同被解除了枷锁，猛地恢复了正常、有力、刺眼的旋转闪烁！刺耳的警笛声也瞬间变得嘹亮而连贯！

“报告指挥中心！现场通讯恢复！重复！现场通讯恢复！”

“发现目标冷藏车！发现通缉犯陈正！请求立即支援！封锁所有出口！”

对讲机里传来警察们激动而急促的呼叫声，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陈正眼神一凛！行踪彻底暴露！最后的缓冲时间耗尽！

他猛地看向冷藏车货厢那扇厚重的金属滑门，又看向周默的方向，眼神决绝——必须立刻打开货厢，带走赵明远！这是最后的证据！

而就在这警灯恢复、警笛嘹亮、现场气氛骤然绷紧到极致的瞬间！

靠在门框上的周默，身体猛地一僵！左臂上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中，那股细微的麻痒感骤然变得无比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焦黑坏死的皮肉深处，被一股无形的、来自冷藏车方向的**数据流脉冲**所唤醒！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死死按住左腕上方，试图压制那恐怖的蠕动感！

在厚厚纱布的掩盖下，没人看到，周默左腕那个焦黑的烙印边缘，一点极其微小的、针尖般的银白色金属尖刺，正极其缓慢地、顽强地刺破了新生的、脆弱的痂皮，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如同蛰伏的毒蛇，悄然探出了它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