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如搀扶着苏烈,每一步都深深陷入被星辉玄冰覆盖的、酥脆易碎的地面。她的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每一次从冰屑中拔出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膝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断。苏烈大半的重量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他冰冷的脸颊贴着她的颈侧,那微弱却持续的呼吸带着冰冷的潮意,是她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证明他还活着的迹象。
眉心处的玄冰封印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持续散发着寒意,既镇守着内部的威胁,也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她本已枯竭的本源。识海中的剧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让她头晕目眩,视野边缘不断闪烁着黑色的雪花点。
终于,她踉跄着穿过了那个被能量光柱撕裂的、边缘呈琉璃态的石窟破口。
外界的天光,虽然依旧被荒原上空终年不散的阴霾所过滤,显得晦暗不明,却依旧刺得她久处黑暗的眼睛一阵酸涩,涌出生理性的泪水,瞬间在睫毛上冻结成冰珠。
她站在破口边缘,喘息着,向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冰冷的心脏再次沉了下去。
原本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的天狼门宗门建筑群,此刻已化为一片彻底的废墟。断壁残垣被厚厚的、闪烁着星光的玄冰覆盖、冻结,保持着崩塌那一瞬间的惨烈姿态。许多地方还残留着剧烈能量冲击留下的琉璃化坑洞和放射状的裂纹。焦黑的木头与破碎的砖石混合在一起,被冰霜封存,如同巨兽死亡后冰冷的尸骸。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冰雪的清新、岩石被高温熔融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淡淡的、仿佛金属锈蚀后又经净化的奇异腥气。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甚至连风似乎都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停滞了。
她的目光扫过废墟,在一处相对完整的、似乎是原本宗门大殿基座的巨大冰坨旁,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那里,冰层之下,并非建筑的残骸,而是隐约可见几具扭曲焦黑、非人形的庞大骨架!这些骨架呈现出一种被极致高温瞬间碳化后又急速冰冻的状态,骨骼的断裂处闪烁着诡异的晶化光泽。它们绝非天狼门弟子,也非已知的任何荒原妖兽,更像是……某种来自更深地底、被之前的能量爆发意外掀出并毁灭的可怖存在!它们的存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灾难的波及范围远不止宗墓,也暗示着这片土地之下,或许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片区域经历了太多能量的洗礼,空间结构都可能变得不稳定,而且谁知道那些冰层下面还冻结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搀扶着苏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废墟斜坡,踏入了真正意义上的荒原。
脚下的冻土坚硬如铁,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冰凌。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稀薄的空气和刺骨的寒风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举目四望,唯有茫茫雪原,起伏的冰丘,以及远处如同黑色獠牙般刺破天空的荒山轮廓。天地辽阔,却死气沉沉,唯有他们两人渺小的身影,在无垠的洁白中艰难移动。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愈发昏暗。林月如找到一处背风的冰壁凹陷,艰难地将苏烈放下,自己也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就在她试图运转功法恢复一丝力气时,一直昏迷的苏烈,突然发出了极其模糊的低语。那不是天狼门地区的方言,也不是任何她所知的语言,而是一种极其古老、音节拗口、带着奇异韵律的腔调!他的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痛苦与……一种与他平日气质截然不同的、近乎虔诚的敬畏交织的神情。低语断断续续,只能捕捉到几个重复的音节,听起来像是“……伊斯提……拉……恩……”(Azathoth? Yog-Sothoth? 克系风格的低语音译,暗示与他体内可能苏醒的古老意识有关)。这低语持续了十几息便消失了,苏烈再次陷入沉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月如心中警兆更甚。苏烈身上的秘密,恐怕比想象的还要深。那北幽之海,冰狱归墟,必须去弄个明白。
夜幕彻底降临。荒原的夜晚温度骤降,可怕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刀子,能轻易剥皮蚀骨。林月如不得不强打精神,在冰壁下挖掘出一个浅坑,然后艰难地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冰元力,在坑洞入口处凝结出一面薄薄的、不断闪烁着微弱符文的冰墙,勉强抵御着寒风。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怀中紧紧抱着依旧昏迷的苏烈,试图用自己冰冷的体温给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尽管她自己都快冻僵了。
就在她意识模糊,半睡半醒之际——
她眉心上那枚一直散发着清凉气息、帮助她稳定封印的清心佩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温暖起来!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如同寒冬里突然贴近皮肤的一小块温玉,与她周身乃至整个荒原的极致寒冷形成了荒谬的对比!这暖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碎片内部渗透出来的,并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缓缓驱散着她神魂的一部分疲惫和寒意,让她几乎冻僵的思维恢复了一丝活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