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奔流,浊浪排空。
庞大得如同移动城池的舰队,逆流而上,缓缓驶入了一道天堑。
瞿塘峡。
两岸的山崖像是被天神用巨斧硬生生劈开,笔直地插入云霄,只在中间留下一道狭窄的水道。
江水在这里被挤压得狂暴无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巨大的漩涡在江面上生生灭灭,仿佛能吞噬一切。
龙舟之上,朱由检负手而立,暗金色的龙铠在阴沉天色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猎猎江风将他的龙袍吹得翻飞作响,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古井无波。
“主公,前方航道有异。”
大乔空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紧身战裙,将那曼妙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赤着一双雪白玉足,脚踝上的银铃在风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朱由检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前方。
只见视线的尽头,数十道比水桶还粗的巨大铁索,如同一张狰狞的蛛网,横贯了整个江面。
铁索在两岸的山体上打了巨大的铁桩固定,上面布满了闪烁着寒光的倒刺,在湍急的江水中若隐若现。
铁索之后,是依着山势修建的坚固水寨,层层叠叠,箭楼与炮台犬牙交错。
峭壁之上,更是开凿出了无数洞口,隐约可见其中有巨弩和投石机的轮廓。
整个防御工事与险峻的山体完美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毫无死角的立体火力网。
“龙锁大江……”
一旁的秦良玉身着银白战甲,手按剑柄,英气逼人的俏脸上,神情无比严肃。
“这张献忠的余孽,倒是懂得利用地利。这阵势,寻常水师来多少,都是白给。”
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山崖上就响起了一阵嚣张至极的鼓噪声。
“哈哈哈哈!看!是明狗的船!”
“船再大有什么用?有种飞过来啊!”
“儿郎们,给皇帝老儿送点见面礼!”
随着一阵刺耳的号令,山顶上数百架投石机同时发动。
无数磨盘大小的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着舰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惊鸿影!”
大乔俏脸一寒,素手轻扬。
一层肉眼难以分辨的水雾瞬间笼罩了整个舰队。
那些呼啸而来的巨石,在砸到舰队上空时,竟诡异地偏离了轨道,大部分都“轰隆隆”地砸进了旁边的江水里,激起冲天的水柱。
少数几块砸在战船的甲板上,也被厚实的装甲弹开。
然而,敌军的攻击并未停止。
巨石之后,是漫天箭雨,还有从山壁工事中射出的、带着倒钩的巨型弩箭!
“哼!雕虫小技!”
小乔娇哼一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她那娇小玲珑的身躯从甲板上一跃而起,背后的机械蝶翼“唰”地一声展开。
“我的小宝贝们,去,把那些苍蝇窝都给我端了!”
刹那间,成千上万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蝴蝶,如同一片绚烂的死亡之云,朝着两岸的峭壁扑了过去。
可就在此时,峡谷中猛地刮起一阵狂乱的妖风!
那风毫无规律,时而从左,时而从右,卷起江面的水汽,形成无数道小型龙卷。
小乔的机械蝶群瞬间就被吹得七零八落。
许多机械蝴蝶控制不住身形,一头撞在坚硬的岩壁上,摔得粉碎,爆开一团团无用的火花。
“可恶!这什么鬼地方的风啊!”
小乔气得跺了跺脚,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懊恼。
她的蝶翎军在这种极端天气和狭窄地形下,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集群。
“幻礁阵!鬼涡流!”
大乔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她试图用光学幻影在江面上制造出虚假的礁石和漩涡,诱导敌军水寨中的船只出击。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准备。
水寨中响起一阵阵沉闷而有节奏的战鼓声,那鼓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那些固守在工事里的敌军士兵心神稳定,完全不受幻术的迷惑。
他们就当起了缩头乌龟,依托坚固的工事,不断用投石机和弩箭对舰队进行远程消耗。
舰队被死死地困在了这片狭窄的航道里。
前进,有铁索拦路。
后退,航道狭窄,掉头极其困难,而且会彻底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一时间,这支刚刚荡平东洋、威风八面的无敌舰队,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将军!让我们上吧!”
秦良玉身后,一名白杆兵的将领忍不住请战。
“只要能有一块落脚的地方,末将愿立下军令状,三个时辰内,必将敌将首级取来!”
秦良玉没有回答,她那锐利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两岸那如同刀削斧劈般的悬崖。
崖壁太过陡峭光滑,连个能借力的地方都找不到。
白杆兵是山地之王,可现在,他们连登陆的机会都没有。
有力,却无处使。
这种感觉,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女将军,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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