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返校，班长喊我交作业 第115章 锈蚀王座

月光铺就的通道，像一道脆弱的银桥，横亘在沸腾的规则混沌之上。脚下是流淌的、无声咆哮的色彩深渊，两侧是“观星者”尤利西斯以最后力量铸就的光壁，暂时隔绝了“终末骑士”那令人冻结的凝视与咆哮。光壁之外，混沌依旧，但那头代表着绝对终结的怪物，其阴影却被牢牢挡在了另一边。

我背着滚烫昏迷的老人，沿着这条希望与牺牲构筑的路径狂奔。左臂沉甸甸地提供着力量与稳定，深灰色的材质在月光通道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种冷硬的光泽。脑海中的坐标如同灯塔，指引着唯一的方向。

通道并非无限延伸。

在前方混沌色彩的尽头，月光通道笔直地插入了一片无法形容的巨大阴影之中。

那阴影并非混沌的一部分，它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一个规则的奇点。它庞大到占据了全部的视野，其“材质”无法定义——像是凝固的黑暗，又像是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无比致密的虚无。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出一种比“终末骑士”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终极的压迫感。

这就是坐标的终点？

这就是……锈蚀王座所在？

随着距离拉近，我看清了。

那巨大的阴影，确实是一个王座的形态。

但它并非由任何已知的物质构成。它的基座是无数断裂的、扭曲的规则锁链缠绕而成，锁链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剥落的暗金色锈蚀。王座的靠背高耸入混沌的“天空”，其轮廓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巨树的残骸，但树干与枝丫都呈现出金属被岁月腐蚀后的破败质感，布满了孔洞与裂痕。

而在王座的正下方，就在我那幅坐标图精确标注的位置——

插着一把剑。

或者说，是一把断裂的剑。

只有一截剑刃，大约小臂长短，通体是与王座基座同源的暗金色，布满了更加深沉、更加狰狞的锈蚀痕迹。它斜斜地、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深深刺入王座下方那片由凝固黑暗构成的“地面”，只留下半截剑身和断裂的剑柄裸露在外。

剑柄的造型古朴而狰狞，隐约能看到复杂的、已被锈蚀大半的符文。

终末之舵。

老K用生命阻止“它们”拿到的东西。那个能锁定万物终局，覆盖所有变量的规则指向器。

它就那样静静地插在那里，仿佛自时间开始就已存在，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宿命般的终结气息。

我停下了脚步，站在月光通道的尽头，与那锈蚀王座和断剑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背上的老人呼吸微弱，身体的滚烫似乎因为靠近这终极之地而稍微降温，但生命之火依旧摇曳不定。

到了。

终于到了。

接下来呢？

老K的信息说，需要用“源初之纹”（左臂）承载“校正”与“否决”之力，将其“偏转”。

怎么偏转？走过去，用手把它拔出来，然后像扭方向盘一样把它掰弯？

我看着那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断剑，以及它身后那庞大、沉默、仿佛沉睡着的锈蚀王座，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左臂在我靠近这里后，变得异常安静。

不再是之前的躁动或警惕，而是一种……沉凝。深灰色的暗纹完全内敛，内部的律动缓慢到了极致，仿佛在与这片终极之地的节奏同步。它没有传来任何渴望或排斥，只是沉默地、沉重地存在着，像一块被投入深海的巨石。

它在等待。

等待我的决定。

我轻轻将背上的老人放下，让他靠坐在月光通道尽头的“地面”上——这里的光壁稍微厚实一些，能提供些许庇护。他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平和了一丝。

然后，我转过身，独自面向那锈蚀王座与终末之舵。

深吸一口气。那沉甸甸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带来一丝冰冷的勇气。

迈步。

一步，一步。

离开月光通道的庇护，踏入王座阴影笼罩的范围。

瞬间，感觉变了。

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宇宙。

周围的混沌色彩和喧嚣完全消失，被一种绝对的、沉重的寂静所取代。空气（如果还有空气的话）凝滞得如同固体，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量。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速，变得粘稠而漫长。

唯一的“声音”，是那锈蚀王座本身散发出的、无声的规则低语。那不是语言，而是万物走向终结的必然性本身，是熵增的最终乐章，是所有可能性坍缩为唯一结局的冰冷宣告。

我的意识在这低语中开始变得沉重，思绪迟滞，一种放弃挣扎、归于永恒的倦怠感悄然滋生。

否决！

我在心底无声地咆哮，强行唤醒那冰冷的边界感。

一股寒意从意识深处刺出，如同在温水中投入冰块，让我猛地一个激灵，驱散了那诱人沉沦的终结低语。

继续前进。

距离那截断剑，只有十步之遥。

我能更清晰地看到剑身上那些狰狞的锈蚀痕迹，看到断裂处参差不齐的茬口，感受到它那锁定一切的、不容置疑的指向性。它仿佛是整个现实结构的轴心，一旦被拨动，引发的将是连锁性的、不可逆的终极变化。

九步。

八步。

左臂依旧沉默，但那种沉凝感越来越强。我感觉它不再仅仅是一条胳膊，更像是一个……砝码？一个即将被投入命运天平的、沉重的砝码。

七步。

六步。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锈蚀王座那巨大的、由巨树残骸构成的靠背之上，那片深邃的阴影中，毫无征兆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无比、瞳孔由无数旋转的、冰冷的齿轮和数据流构成的眼睛！

“观测者之殇”！

它们竟然……就在这里？！就在这锈蚀王座之上？！难道这王座，就是它们的……指挥中枢？！或者说，是它们想要占据的“至高权限”席位？！

那只齿轮之眼冷漠地转动，瞬间锁定了我，以及我那条深灰色的左臂。

【混乱载体……】

【携带……非法权限……】

【检测到……‘偏转’企图……】

【执行……最高优先级……抹除……】

宏大的、毫无感情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上！

比之前遭遇的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纯粹！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的冷漠！

几乎在意念落下的同时，王座周围的凝固黑暗中，瞬间浮现出无数苍白的火焰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交织，凝聚成数十个手持各种扭曲武器、由纯粹苍白火焰构成的“清道夫”实体！它们无声地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速度快得超越视觉！

与此同时，那只齿轮之眼射出一道凝练的、由绝对“覆盖”意志构成的白光，如同审判之矛，后发先至，直刺我的眉心！

前后夹击！绝杀之局！

避无可避！

“操！”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我甚至能感觉到那白光中蕴含的、将把我的一切存在痕迹都彻底删除的冰冷意志！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我那一直沉凝的左臂，终于动了！

不是抬起格挡，不是释放能量。

而是它深灰色的材质，内部那些内嵌的暗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起来！不再是暗红色，也不是乳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包容了一切色彩却又归于虚无的 “原初之色” ！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前、规则写入之前的原始波动，从左臂深处轰然爆发！

这波动并非针对那道白光，也不是针对扑来的清道夫。

它如同一个无声的宣言，一个对“存在”本身的绝对肯定！

波动扫过——

那道由齿轮之眼射出的、代表着绝对覆盖与删除的白光，在接触到波动的瞬间，竟然如同阳光下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不是被抵消，不是被击溃，而是其“覆盖”与“删除”的概念本身，被这更原始的“存在”波动否定、瓦解了！

而那些扑来的苍白火焰清道夫，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存在”本身构成的绝对壁垒，在凄厉（却无声）的扭曲中，纷纷溃散，还原为最基础的、失去活性的规则碎片！

一击！

仅仅是一次波动的扩散！

就将“观测者之殇”的绝杀攻势，轻描淡写地化为乌有！

那只齿轮之眼，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混乱的闪烁！其中的齿轮和数据流疯狂错乱、碰撞，仿佛无法处理这超出它逻辑范畴的现象！

【错误！错误！】

【目标能量签名……无法解析！】

【规则层面……存在性……超越定义权限！】

【……申请……更高层级干预……】

它那宏大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愕与不解！

我站在原地，也有些发愣。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这胳膊……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它似乎拥有一种……凌驾于“秩序”与“混乱”、“覆盖”与“删除”之上的……更本源的力量？一种仅仅凭借“存在”本身，就能否定一切试图否定它的东西的力量？

这就是“源初之纹”的真正含义？

左臂在爆发出那一击后，表面的原初之色迅速褪去，恢复了深沉的灰色，内部的律动也重新变得沉凝，甚至……透出一丝疲惫？仿佛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

但它传递来的意念，却无比清晰——

机会！

只有现在！

我猛地回过神来！

“观测者之殇”被暂时镇住了！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近在咫尺的终末之舵——那截暗金色的断剑，猛扑过去！

右手，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了那布满锈蚀的剑柄！

触感……冰冷刺骨！仿佛握住了死亡本身！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代表着万物终局的规则洪流，顺着剑柄，疯狂地涌入我的身体，试图将我的存在、我的意志彻底同化、固化为这终结的一部分！

“呃啊啊啊——！”

我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终结的洪流冲垮、碾碎！

就在这时！

左臂再次爆发出力量！

但这一次，不再是那原始的“存在”波动。而是引导着我体内那沉甸甸的力量，混合着意识深处“否决”的冰冷与“校正”的余烬，顺着我的右臂，悍然冲入了那终末之舵的内部！

【——于此——偏转——】

一个凝聚了我全部意志、左臂力量、以及林薇与老K残留印记的意念，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楔入了那终结洪流的中心！

不是对抗！不是摧毁！

而是……引导！扭曲！偏转！

以我这“混乱锚点”为支点，以“否决”划定边界，以“校正”微调方向，以左臂那深沉的力量为杠杆——

给我……

动！！！

“锵————————！！！！！”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根基的、震耳欲聋的金属断裂与扭曲的巨响，猛地爆发开来！

我握着的剑柄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要撕裂我右手的震动！

那截暗金色的断剑，那锁定万物终局的“舵盘”，在我拼尽全力的撬动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规则崩断的哀鸣，猛地……偏移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

就是这一个细微的角度！

仿佛在精密运转的宇宙钟表内部，投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整个锈蚀王座，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基座上那些缠绕的规则锁链发出濒临崩断的呻吟！王座靠背的巨树残骸簌簌落下更多的锈蚀碎屑！

那只齿轮之眼发出了愤怒（或许还有一丝惊恐？）到极致的无声尖啸，其中的齿轮和数据流疯狂爆裂！

周围凝固的黑暗开始崩塌！混沌的色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入这片终极之地！

我所处的空间开始扭曲、旋转！

巨大的拉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要将我撕碎！

我死死握住那已经偏移了角度的剑柄，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在被这剧变撕扯！

最后一眼，我看到那庞大的锈蚀王座在混沌的冲刷下变得模糊，那只齿轮之眼在爆裂中黯淡下去……

然后。

无尽的黑暗与混乱，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