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手里收拾着酒杯,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相对而立的两人,他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哎呀,差点忘了!我答应阿飞今晚教他武功的。”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李莲花,“李莲花,李姐姐,我先走一步。”
李莲花视线从李寻渡的右臂收回,也没拆穿方多病那拙劣的谎言,温和地点点头:“去吧,别和阿飞吵架。”
“哼,本少爷才不和他一般见识。”
待方多病的脚步声远去,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李莲花的目光重新落在李寻渡身上,眉头微蹙,有些担心的问:“阿渡,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受伤了?”
李寻渡正低头整理衣袖,闻言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李莲花的视线却落在她有些僵硬的手臂上:“只是有些奇怪你换了衣衫。”
李寻渡心头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衣服下午在柳树下沾了些泥土,索性就换了件新的。”
李莲花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想要看看她的手臂,李寻渡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牵动了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还说没受伤?”李莲花的声音沉了几分。
李寻渡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去,便轻声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李莲花眸光柔和下来,眼底的担忧怎么也散不去:“你处理伤口了吗?方便让我看看吗?”
李寻渡犹豫了一下,视线落在他背后的棺桲上,心中暗自有了想法,缓缓卷起右臂的袖子的同时,受伤的手臂暗中运力。
等伤口露出来的时候,李莲花就看到李寻渡的手臂上包裹着的纱布隐隐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李莲花顾不上避嫌,伸手拉过她的手臂,指尖触到那染血的纱布时,他整颗心猛地一沉。小心翼翼地揭开最后一层棉纱,那道寸长的伤口便**裸地曝在烛光下——暗红的血痂已经裂开,周围肌肤泛着红肿,刺得他眼眶发烫。
“小伤而已。”李寻渡有些不自在的收回手臂,低声地说道。
李莲花眼神从她身上移开,站起身朝外走去:“伤口裂开了,我去拿药。”
“好。”李寻渡见自己的计划顺利,乖巧地点头,目送他快步离开房间。
等李莲花的脚步声消失,她立刻收敛神色,迅速起身走向屋内停放的棺桲旁,查看单孤刀尸体。
她必须确认一件事——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真的单孤刀。
她轻轻掀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仔细检查起来。单孤刀的致命伤在胸口,但她的目光却落在他的右手小指上——那里有一道陈年旧伤,是当年单孤刀破阵之时被箭镞震断半截小指所留。
然而,当她看清尸体那根只剩下一半的小指时,瞳孔骤然一缩。
“不对……”她低声喃喃,“这半截小指的截面为何如此平顺?这伤口更像是斩断所留。”
这不是单孤刀……
李寻渡心头剧震,想到心中的那种可能,怒意压不住的上涌,正想进一步查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将棺桲盖回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只是刚合上棺桲,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李莲花便推门而入,手中拿着药瓶。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扫了一眼她放在棺桲上的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阿渡,你要做什么?”
李寻渡收回手,神色如常地看向李莲花:“我只是想再看看师兄。”她顿了顿,声音放轻,“毕竟……我也算是师兄的亲师妹,是吧。”
李莲花站在门口,手中的药瓶微微收紧。烛光映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他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追问,只是缓步走近,将药瓶放在桌上。
“你先过来处理伤口。”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寻渡点头,顺从地坐回桌前,卷起袖子露出伤口。
李莲花动作轻柔地为她清理伤口,指尖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裂开的伤处。他的眉头始终微蹙,目光专注,仿佛此刻最重要的事便是眼前这道伤痕。
李寻渡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涩。
她能猜到李莲花这十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单孤刀的死是他心中最深的执念,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支柱。
如今好不容易寻回师兄的尸身,若此时告诉他这尸体有异,他如何承受?更何况,他的碧茶之毒未解,今日又动用了内力,如果再情绪波动,极可能引起毒发。
李寻渡暗自咬牙,决定暂且压下此事,待查清真相后再与他说明。
“疼吗?”李莲花然开口,声音很轻。
李寻渡回过神,强扯着嘴角,故作轻松摇头道:“不疼。”
李莲花抬眸看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包扎好伤口,指尖在她腕间不经意地停留了一瞬,似是想确认什么,又很快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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