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江湖录 第24章 绝地选择

“窸窣……窸窣……”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如同死亡的潮水，迅速从后方通道蔓延而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火折子摇曳的光芒勉强照见拐角处那片白茫茫的“浪潮”——无数通体晶莹、口器开合的冰蚕，正疯狂地涌来，它们所过之处，冰壁被啃噬出令人牙酸的痕迹，留下蜿蜒的沟壑。

阿吉的惊叫带着绝望的颤音：“完了！是冰蚕群！它们闻到血腥味了！”

方才与东厂激战留下的血迹，成了引燃这致命危机的导火索。

前，是深不见底、散发着古老森寒气息的金属冰阶，未知而危险；后，是数以万计、足以在顷刻间将人啃噬得只剩白骨的可怖冰蚕，退路已断！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没有权衡的余地！

“进去！”谢无咎当机立断，声音冷冽如冰。他反手一剑，凌厉的剑气并非攻向冰蚕，而是斩向冰室顶部的几根巨大冰棱！

“轰隆！咔嚓！”

冰棱断裂，夹杂着大量碎冰，轰然砸落，瞬间将通往冰蚕群的狭窄通道堵死了大半，暂时延缓了冰蚕潮的推进。但这支撑不了太久！

“快走！”萧月如厉声催促，一把抓住还有些发愣的阿吉，率先冲向那敞开的冰壁门户，踏上了向下的金属冰阶。

林清音不敢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搀扶起沈墨，紧随其后。沈墨的身体沉重而虚弱，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每下一级台阶，都让她感觉如同背负山岳，冰冷的金属台阶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刺骨的寒意。

谢无咎断后，在踏入门户的最后一刻，他回身又是一剑，剑气纵横，将剩余的通道入口彻底震塌，更多的冰块和岩石轰然落下，彻底封死了来路，也将那令人胆寒的“窸窣”声隔绝在外。

冰壁门户在众人进入后，并未立刻关闭，依旧维持着开启的状态，仿佛一个沉默的巨兽之口。

门后的世界，是彻底的黑暗与极致的寒冷。火折子的光芒在这里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光线仿佛被浓稠的黑暗吞噬。阶梯陡峭，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方。空气几乎凝滞，带着一种万古不化的冰寒和淡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像是被冰针扎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几人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冰阶因承重而发出的细微“吱嘎”声，在这绝对幽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清音全部的心神都用在搀扶沈墨和稳住自己身形上，无暇他顾。沈墨的意识在半昏半醒间沉浮，他能感觉到林清音身体的颤抖和吃力，能闻到她发间因紧张而渗出的、愈发清晰的药草淡香。他想要自己用力，却徒劳无功，只能将头无力地靠在她单薄的肩颈处，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感和依赖感，混杂着男子自尊受挫的刺痛，煎熬着他的内心。

萧月如走在最前面，赤月弯刀已然归鞘，但她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全身肌肉紧绷，如同在暗夜中潜行的猎豹，警惕着前方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阿吉紧跟在她身后，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显示出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谢无咎走在最后，步伐稳定，气息悠长，仿佛这足以冻僵血液的严寒和令人窒息的黑暗，对他毫无影响。他的存在，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这绝境中的小队，维持着最后的秩序。

向下，不停地向下。

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林清音感觉自己的体力即将耗尽，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时，前方的萧月如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到底了。”

众人精神一振。火折子的光芒向前延伸，照亮了阶梯的尽头。

那里并非预想中的另一个洞窟或密室，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原？不，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地面和穹顶都由万载玄冰构成，平滑如镜，折射着微弱的光芒，使得这里的光线反而比阶梯上稍亮一些，呈现出一种幽蓝色的、梦幻而诡异的基调。

而在这片巨大冰原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黑色金属铸造的、造型古朴奇诡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分为三层，层层收拢，上面刻满了与明月镜边缘、冰壁门户上相似的、难以理解的云兽符文和星辰图案。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青铜器皿和几具盘膝而坐、早已冻僵不知多少年月的骷髅骨架，骨架身上还残留着些许腐朽的布料，样式古老。

这里的气息，比阶梯上更加古老、苍茫，带着一种神圣与邪异交织的矛盾感，仿佛是一处被时光遗忘的禁忌之地。

“这是……什么地方？”阿吉的声音带着敬畏与恐惧。

没有人能回答他。

林清音的目光，却被祭坛最高处、一个悬浮在离地三尺空中、缓缓旋转的物体吸引了。

那是一个一尺见方的玉匣，通体由某种半透明的白色暖玉雕成，与周围的极致冰寒格格不入。玉匣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自然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白光，在这幽蓝冰冷的空间里，如同黑夜中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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