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谨那句“暂居宫中,‘安心’诊治”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捆住了林清音的四肢百骸。她跪在冰冷的宫砖上,仰望着那张白净富态、却如同戴着一张精致人皮面具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冻僵了所有的思绪。
他什么都知道。她的身份,她的来意,她与沈墨的关系,甚至沈墨此刻危在旦夕的处境。这场所谓的“求助”,从一开始就落在他的算计之中,她就像一只懵懂的飞蛾,主动扑进了早已张开的蛛网。
两名面无表情的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扶”起了林清音,动作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抗拒。她手中那枚本想作为敲门砖的木牌,不知何时已被吕谨身边那个沉默的小太监收走。
“带林姑娘去永和宫偏殿安置,好生伺候着,莫要怠慢了贵客。”吕谨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般的关切,但听在林清音耳中,却比三九寒风更刺骨。他不再看她,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缓步走进了那座象征着内廷极高权柄的司礼监衙门。
朱红色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仿佛隔绝了沈墨最后的生机。
林清音被“请”到了一处名为“永和宫”的偏僻宫苑。这里虽名为宫,实则久无人居,殿宇显得有些陈旧寂寥,只有几个眼神呆滞、如同木偶般的粗使宫女和太监看守。她被安置在西侧一间小小的偏殿里,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窗外是高耸的宫墙,隔绝了所有视线。
门被从外面轻轻合上,并未上锁,但她知道,无形的枷锁已经落下。她在这深宫之内,插翅难飞。
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沈墨……他还活着吗?萧月如会守信保护他吗?燃元丹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每一刻拖延,都可能让他坠入永恒的黑暗。
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自身的囚禁,而是因为那份相隔咫尺、却无力回天的绝望。她与他,仅仅隔着这重重宫墙,此刻却仿佛隔着生死天涯。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端着食盒的小宫女低着头走了进来。她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小菜摆在桌上,动作麻利,却始终不敢抬头看林清音一眼。
“姑娘请用膳。”宫女的声音细若蚊蚋,放下东西便欲退走。
“等等!”林清音猛地起身,抓住宫女的手腕,急切地低声道,“这位妹妹,能否帮我传个消息出去?只要一句话,告诉我的一位朋友我还安好即可!我必有重谢!”她试图从袖中摸出仅存的几片金叶子。
那宫女吓得浑身一抖,如同被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林清音的手,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敢做!求姑娘莫要害了奴婢性命!”
看着她恐惧到极点的模样,林清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中的希望瞬间熄灭。是啊,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谁敢替她这个被吕谨“特别关照”的人传递消息?
她颓然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宫女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林清音看着桌上那些色香味俱佳的御膳,却没有丝毫胃口。她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望着那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灰蒙蒙的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攫住了她。在这里,她不再是那个可以悬壶济世、受人尊敬的“素手医仙”,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的囚徒。
她想起了沈墨。想起他在塞外风沙中依旧挺直的脊梁,想起他在星陨之地不顾自身护在她身前的决绝,想起他昏迷中依旧紧握着她的手……那些画面此刻如此清晰,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心。
“沈墨……你一定要撑住……”她低声呢喃,仿佛这样就能将信念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贫民区那处散发着霉烂气味的地窖内。
沈墨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燃元丹的反噬如同万千毒虫,啃噬着他的经脉与五脏六腑,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整个身体都要在下一刻分崩离析。冰魄雪蟾丸的寒气勉强护住心脉,却也让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如同坠入冰窟。
昏沉中,他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不时探他的脉搏,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固执的温柔。是清音吗?他挣扎着想睁开眼,想确认她的安全,但眼皮沉重如山,意识再次被拖入黑暗的深渊。
萧月如坐在一旁,看着沈墨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以及那金纸般毫无生气的脸色,眼神复杂。她确实遵守了承诺,没有丢下他不管,甚至动用了一些明月教在京城隐秘的渠道,弄来了几味珍贵的吊命药材。但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燃元丹的反噬,非药石能医,除非有吕谨那般深厚诡异的内力强行疏导,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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