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雪,在入夜后变得更加狂放不羁。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裹挟着坚硬的雪粒,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能见度降至极低,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混沌的、咆哮着的白。
沈墨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沙赫,一手紧握着林清音冰凉的手,在没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又费力拔出,体力在飞速消耗。身后乌雅那声诡异的骨笛,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萦绕在心头,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远离,反而可能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必须找个地方避一避!”沈墨在风雪的嘶吼中,贴近林清音的耳边大声说道。继续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盲目行进,不等追兵赶到,他们自己就会先被冻僵,或者迷失方向。
林清音的脸颊和鼻尖早已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细密的冰霜。她用力点了点头,嘴唇有些发紫,已说不出话,只是更加握紧了沈墨的手,传递着无条件的信任。
天无绝人之路。在翻过一道被积雪覆盖的土坡后,沈墨锐利的目光穿透雪幕,隐约看到坡下背风处,有一片低矮的、几乎被积雪掩埋的残垣断壁,看格局,像是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边塞驿站的遗迹。
“那边!”沈墨精神一振,拉着林清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废墟奔去。
废弃驿站比远处看起来更为破败。大部分屋顶早已坍塌,只有一间看似曾经是马厩或者堆放杂物的小石屋,还勉强保持着四壁和半个顶棚,虽然同样灌满了风雪,但总算有一隅可以暂避风雪的角落。
沈墨迅速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头顶尚有遮蔽的地方,将背上的沙赫小心放下。孩子依旧沉睡,胸口那点“圣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银光,仿佛一颗守护着他的小小星辰。沈墨探了探他的脉搏和呼吸,平稳有力,这才稍稍安心。
他转身,看向几乎冻僵的林清音。她的衣衫本就单薄,此刻更是被风雪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而微微发抖的身形。沈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自己那件同样湿冷、但相对厚实的外袍脱下,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林清音身上,将她紧紧裹住。
“不行…你也冷…”林清音牙齿打着颤,想要推拒。他之前已将斗篷给了她,此刻若再失去外袍,在这冰窖般的环境中如何能熬过去?
“别动!”沈墨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她冻得青紫的唇瓣上,眉头紧锁。“必须生火,否则我们撑不过今夜。”
他迅速在废墟中搜寻,幸运地找到了一些断裂的木质窗棂和早已干枯的草料。在角落里,他用火折子费力地引燃了这些珍贵的燃料。一小簇羸弱的火苗终于跳跃起来,驱散了些许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然而,燃料有限,火堆微弱,根本无法完全抗衡这塞外雪夜的酷寒。冰冷的空气如同无形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入肌肤。林清音蜷缩在火堆旁,裹着沈墨的外袍,依旧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沈墨看着她强忍寒冷的模样,又看了看外面丝毫没有停歇迹象的风雪,眼神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知道,寻常的方法已经无法维持两人的体温。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带着几分逾越礼法的惊悸,却又是在这生死关头最现实、最有效的选择。
火光跳跃,映照着沈墨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紧抿着唇,似乎在下定某个重大的决心。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转向林清音,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低哑:
“清音…失礼了。”
话音未落,他伸出双臂,将蜷缩着的林清音连同那件外袍一起,轻轻地、却坚定地揽入了自己怀中!
“啊!”林清音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瞬间僵住。隔着湿冷的衣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坚实而温热的触感,以及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仿佛擂鼓般敲击在她的耳膜上,也敲击在她的心尖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轰”地一下涌上她的脸颊,瞬间烧得她耳根通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于礼不合……
“别动…”沈墨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与沙哑,“这样…暖和些。”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带着男性特有的清冽味道,混合着风雪与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奇异地并不难闻,反而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林清音挣扎的力道渐渐消失,僵硬的身体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慢慢软化。是啊,非常时期,性命攸关,还拘泥那些虚礼做什么?何况……这个怀抱,虽然带着几分笨拙的强硬,却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与温暖。
她悄悄地,极其轻微地,将脸颊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的心跳,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暖意透过衣物传递过来,驱散着体内的寒意。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与悸动在她心中蔓延开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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