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戈壁染成一片悲壮的血色,沈墨与林清音相互搀扶的身影,在无垠的荒凉中蹒跚前行。白日的酷热正迅速被夜晚的刺骨寒冷所取代,风如刀割,带走身体最后一丝暖意。沈墨的伤势因强行催谷内力而急剧恶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林清音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强行吹奏《破阵乐》的反噬让她元气大伤,经脉隐隐作痛,但她依旧咬紧牙关,几乎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支撑着沈墨大半的重量,不断将微弱的内力渡入他体内,维系着他那摇摇欲坠的生机。
水囊早已空空如也,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喉咙。绝望,如同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缓缓吞噬而来。
“坚持住……乌素婆婆说……绿洲就在前面……”林清音的声音干涩沙哑,与其说是在鼓励沈墨,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的目光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中竭力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绿色或水汽。
就在两人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沈墨忽然停下脚步,鼻翼微微翕动。
“水……有水汽……”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他修炼惊蛰内力,对天地气机变化本就敏感,虽重伤之下灵觉大减,但那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湿润气息,依旧被他捕捉到了。
林清音精神一振,顺着沈墨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前方一片隆起的沙丘背后,隐约似乎有不同寻常的阴影,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湿润感也似乎清晰了一分。
希望,如同暗夜中的微光,驱散了绝望的阴霾。
两人鼓起最后的力气,相互扶持着,艰难地翻过那座沙丘。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沙丘之后,并非预想中生机勃勃的绿洲,而是一片被环形山岩半包围着的、面积不大的洼地。洼地中央,有一潭面积不大、却清澈见底的泉水,水潭边,顽强地生长着几丛低矮的沙棘和几株形态奇特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苍白植物。月光洒落在这片与周围死亡沙漠格格不入的小小净土上,静谧而诡异。这里,就是乌素婆婆口中的“遗忘绿洲”。它没有想象中的丰饶,反而透着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孤寂与神秘。
但此刻,这一潭清水,就是续命的甘霖!
两人踉跄着扑到水潭边,也顾不得许多,用手捧起清冽的泉水,贪婪地饮用起来。冰凉的泉水滑过干灼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唤醒了近乎枯竭的身体。
喝饱了水,两人瘫坐在水潭边,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林清音顾不上休息,立刻检查沈墨的伤势。他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将包扎的布料浸透,更严重的是内息,因强行施展“雷音破”和“破军七杀”而紊乱不堪,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若不及时疏导,恐有散功之危。
“你必须立刻调息,梳理内力!”林清音语气焦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沈墨也知道情况危急,点了点头,勉力盘膝坐好,尝试运转惊蛰内力。然而,内力甫一调动,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受损的经脉中左冲右突,带来钻心的疼痛,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溢出,脸色瞬间灰败。
“不行……内力太暴烈,我控制不住……”他声音虚弱,带着一丝无奈与不甘。
看着沈墨痛苦的模样,林清音心如刀绞。她想起乌素婆婆的话——“你的内力刚猛,却失之柔和,如同沙漠的烈日,终究会灼伤自己。” 又想起自己体内那源自先天道纹、经过圣心莲滋养的,温和而充满生机的力量。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她走到沈墨身后,同样盘膝坐下,双掌缓缓贴上他的后背。
“清音,你……”沈墨察觉到她的意图,想要阻止。她自己也伤势未愈,怎能再为他耗费心力?
“别动。”林清音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她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将体内那温和精纯的内力,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渡入沈墨体内。她的内力并不强大,却异常坚韧、纯净,带着强大的治愈与安抚特性。
这股外来的、柔和的力量,并未与沈墨那暴烈的惊蛰内力正面冲突,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梳理着那些失控的内息,抚平着受损经脉的躁动。更奇妙的是,在这片被称为“遗忘绿洲”的神秘之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有助于平息躁动、启迪灵性的奇异能量。林清音的内力与这股能量隐隐共鸣,使得她的疏导事半功倍。
沈墨初时只觉得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涌入,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痛楚。渐渐地,在这股外力的引导下,他发现自己那原本狂暴难驯的内力,竟开始变得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刚猛,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一丝可控的灵性。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强行压制,而是放松心神,主动引导着内力,跟随着林清音那涓涓细流般的指引,在经脉中缓缓运转,修复着暗伤,融合着那外来的柔和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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