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睛岛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最终彻底融入洞庭湖的烟波与暮色之中。沈墨操着一艘由明月教提供、更为坚固快捷的快船,载着林清音,向着北岸疾驰。湖风带着水汽,吹拂着两人的衣袂,也吹散了迷宫之中带来的压抑与血腥。
船头,林清音静静而立,望着那轮逐渐从湖面升起的皎洁明月,清辉洒在她依旧略显苍白的脸上,眸光如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与深远。迷宫深处的壁画、那行“林氏沅湘”的铭文,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她伸出手,指尖仿佛能触摸到那流淌在血脉中的、源自古老先祖的呼唤与沉重。
一件犹带体温的玄色外袍,轻轻披上了她的肩头,阻隔了夜风的微寒。沈墨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望向同一轮明月。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陪伴,那份无声的守护,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安抚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沈墨,”林清音轻声开口,声音融入夜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你说……一个人的出身,真的能决定他的命运吗?”她没有明说,但沈墨知道她所指为何。
沈墨沉默片刻,目光从明月移向她清丽的侧颜,声音低沉而坚定:“出身或许决定了起点,但路,是自己走的。无论你身负何种血脉,源自何处,你就是林清音,是救死扶伤的‘素手医仙’,是与我……并肩而行的同伴。”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郑重,“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一起面对……”林清音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心头那沉甸甸的巨石,仿佛因他这句话而松动了几分。她侧过头,迎上他专注而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探究与疑虑,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支持。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驱散了湖夜的清寒,也坚定了她心中的某个决定。她轻轻将头靠向他坚实的肩膀,低声道:“好。”
一个字,轻若鸿毛,却重逾千斤。这是她的回答,是她将过往与未来,都交付于身旁之人的承诺。
快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靠上了洞庭湖北岸一处僻静的芦苇荡。弃舟登岸,两人并未前往任何城镇,而是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坡,燃起了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些许暖意。
沈墨将得自迷宫的那只刻有星图与塞外地名的金属盒子取出,放在火旁,仔细研究。盒子做工极其精巧,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启的机关。“这盒子材质特殊,强行破开,恐会损毁内部之物。”他眉头微蹙。
林清音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拂过上面雕刻的繁复星图,那星图轨迹玄奥,与她所知的中原星象颇有不同,那些塞外地名更是晦涩难懂。“白狼川……看来,我们下一段旅程,注定要与黄沙莽原为伴了。”她轻声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夜枭啼鸣般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沈墨眼神一凛,瞬间将林清音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声音来处的黑暗。
片刻后,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至篝火光芒的边缘。那是一名身着灰色劲装、面容普通、气息却如同归鞘利剑般收敛的男子。他对着沈墨,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枚小小的、刻有“陆”字的玄铁令牌和一支密封的竹管。
“属下影七,奉陆大人之命,呈上密信。”男子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冰冷的铁石。
是陆惊澜的人!沈墨心中一动,接过令牌确认无误,然后拿起了那支竹管。影七完成任务,再次无声无息地退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墨捏碎竹管封蜡,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就着篝火的光芒,他迅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纸条上的字迹是陆惊澜亲笔,简洁而冰冷:
“京中异动,沈家旧案疑有隐情,牵扯甚广,阻力巨大,暂难深查。幽冥殿活动频繁,与朝中某些势力似有勾连,其目标不仅社稷图,恐另有所图。塞外白狼川,乃明月教重要据点,亦多幽冥殿活动痕迹,凶险异常。林姑娘身世似与前朝‘沅湘巫女’一脉有关,敏感非常,慎之。前路漫漫,望自珍重。”
信息量巨大!沈家旧案背后果然另有乾坤,幽冥殿的野心远超想象,而林清音的身世,竟连远在京城的陆惊澜都已有所察觉,并直言“敏感非常”!
沈墨将纸条递给了林清音。林清音看完,脸色亦是微变,尤其是看到“沅湘巫女”四字时,握着纸条的手指微微收紧。原来,她的身世并非无人知晓的秘密,早已被某些势力关注。
“看来,这塞外之行,是势在必行了。”沈墨将纸条置于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声音低沉,“不仅为了社稷图线索,也为了查清沈家旧案,更为了……你的身世。”他看向林清音,目光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凶险,我必护你周全。”
林清音迎着他的目光,心中的最后一丝彷徨也烟消云散。她不再是被动卷入的医者,而是与他拥有共同目标、需要共同面对风雨的同行者。“嗯。”她再次轻轻应了一声,这一次,充满了力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