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台上,风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方才三人混战的激烈与诡谲犹在眼前,而此刻,只剩下两道身影在万众瞩下对峙。阳光炽烈,将汉白玉的台面烤得微微发烫,也映照着沈墨略显苍白的脸和齐岳凝重肃穆的神情。
齐岳横剑当胸,皓月剑法的起手式沉稳如山,剑身清辉流转,气息虽因方才激斗略有不稳,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明亮。他能感觉到沈墨状态不佳,这并非轻视,而是武者之间的气机感应。然而,他心中的骄傲不允许他趁人之危,更渴望一场公平的、足以印证自身武学的对决。
“沈兄,”齐岳开口,声音沉静,“你状态有亏,齐某不愿占此便宜。不若你稍作调息,你我再决胜负。”他话语坦诚,带着明月教核心弟子的气度。
沈墨缓缓摇头,手中软剑低垂,剑尖却在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那是内力催发到极致,却又竭力控制的征兆。“不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时间不等人。”
他的目光越过齐岳,仿佛穿透了层层殿宇,落在了那片宁静水榭之中。林清音苍白的面容、微弱的呼吸如同烙印在他脑海,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他心头剐下一刀。他等不起,也不能等。
齐岳从他眼中读懂了那份深藏的焦灼与决绝,不再多言,只是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势再度攀升:“既如此,得罪了!请接我皓月剑法——‘月涌大江’!”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动,长剑挥出!这一次的剑势,与之前截然不同!剑光不再是清冷的月华,而是化作了奔腾咆哮的江河,剑气如同怒潮,一浪高过一浪,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与席卷一切的气势,向着沈墨狂涌而去!这是皓月剑法中极少动用的强攻招式,以内力雄厚、剑势连绵不绝见长,显然,齐岳打算以势压人,尽快结束战斗。
面对这如同江河决堤般的汹涌剑潮,沈墨眼中寒光一闪。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身后便是擂台边缘,更是他必须守护的信念!
“惊蛰——春雷动!”
他低喝一声,竟是不闪不避,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惊蛰内力被疯狂压榨,尽数涌入软剑之中!软剑那原本轻柔的剑身瞬间绷得笔直,发出一声裂帛般的锐鸣!剑身之上,淡金色的光华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甚至隐隐压过了日光!
他一步踏前,地面花岗岩为之龟裂!手持那柄仿佛化作雷霆之刃的软剑,向着那汹涌的剑潮,直直地、毫无花哨地一剑刺出!
没有防守,只有进攻!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希望,都凝聚于这石破天惊的一剑之中!
“轰——!!!”
剑尖与剑潮最汹涌之处悍然对撞!
如同惊雷炸响在洞庭湖上!狂暴无比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向四周急速扩散!离得近的观战者被那气浪逼得连连后退,面露骇然。坚固的花岗岩擂台表面,被生生刮去一层石粉,烟尘弥漫。
烟尘之中,只见齐岳那奔腾的剑潮竟被这一剑从中硬生生撕裂、洞穿!他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剑柄,那柄品质不凡的长剑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踉跄着向后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脸色一阵潮红,好不容易才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而沈墨,同样不好受。他强行催谷超越极限的内力,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剧痛,左臂的旧伤也因这巨大的反震之力而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玄色衣袖。他持剑的右臂微微颤抖,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身形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没有退!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他依旧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如同一尊染血的修罗,矗立在擂台中央!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到极致,也刚猛到极致的一剑所震撼。以疲弱之躯,硬撼全盛之敌的至强一击,竟能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上风?!这是何等强悍的意志与实力!
齐岳看着前方那道摇摇欲坠,却眼神依旧冰冷锐利的身影,心中的骄傲与战意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敬佩所取代。他稳住气息,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长剑归入鞘中。
“我输了。”齐岳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丝苦涩,更多的是坦然,“沈兄意志之坚,齐某佩服。若非心有挂碍,状态不全,我非你对手。此战,齐某受益良多。”
他主动认输了。并非不能继续再战,而是他清楚,即便自己最终能凭借状态优势耗赢,也胜之不武,更违背了他追求武道印证的本心。沈墨那决死一剑中蕴含的意志,已然折服了他。
主持长老愣了一下,看了看姿态依旧的沈墨,又看了看主动认输的齐岳,迟疑片刻,正要上前宣布结果。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一道灰影,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自擂台下方一个极其刁钻、无人注意的阴影死角处暴射而出!正是之前佯装败退离场的“幽冥鬼手”灰鹞子!他竟一直隐匿在侧,等待的就是这胜负已分、所有人精神最为松懈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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