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江湖录 第24章 东厂阉虎

晨雾未散的渡口，杀机再起，且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那面白无须的东厂太监，自称“咱家”，脸上挂着阴柔的笑意，眼神却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沈墨、林清音以及萧月如身上舔舐而过，最终牢牢锁定了林清音怀中那卷图轴。他身后树林中影影绰绰的黑衣番子，手中强弩劲弓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彻底封死了水陆所有退路。空气中弥漫着弓弦紧绷的细微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

刚刚经历与黑无常的生死搏杀，沈墨内力消耗巨大，右手指尖因强行施展“雷音指”而经脉受损，此刻正隐隐作痛，气息也远未平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朝廷最阴暗角落的强敌，他的心沉入了谷底。幽冥殿、五仙教尚属江湖范畴，而这东厂，代表的却是国家机器的无情碾压。

林清音扶着沈墨的手臂微微收紧，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上前半步，与沈墨并肩而立，毫不畏惧地迎向那太监审视的目光。萧月如银鞭已然握在手中，俏脸含霜，低声咒骂了一句：“刚走豺狼，又来虎豹，没完没了！”

那太监对萧月如的咒骂浑不在意，目光饶有兴致地在林清音脸上转了转，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响起：“啧啧，果然是天家血脉，这份气度，便是落难了，也非寻常女子可比。公主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跟着这些江湖亡命徒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不如随咱家回京，皇上仁厚，念及前朝香火之情，说不定还能赐您个封号，安享富贵，岂不美哉？”

“休想！”林清音声音清冷，斩钉截铁，“我林清音纵然身死，也绝不入那朱明宫阙！”

太监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渐冷：“既然殿下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咱家无礼了。”他目光转向沈墨，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沈墨，沈星河之后，‘守夜人’的余孽。你沈家窝藏前朝公主，图谋不轨，已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此刻束手就擒，交出山河社稷图，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沈墨缓缓挺直因疲惫而微弯的脊梁，体内那新生的惊蛰内力强行运转，压下翻腾的气血，右手指尖的刺痛也被他强行忽略。他眼神平静地看着那太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阉狗，也配谈国法？”

“放肆！”太监眼中杀机暴涨，尖声厉喝！他最恨的，便是别人提及他的残缺之身！沈墨这话，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

“给咱家拿下！死活不论！”他猛地一挥手！

“咻咻咻——！”

弓弦震响，弩箭破空！数十支利箭如同疾风骤雨，瞬间覆盖了沈墨三人所在的位置！这些东厂番子训练有素，箭矢并非胡乱散射，而是分批次、分角度，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更有数支劲弩直取沈墨双腿、双臂等非要害之处，显然是打着生擒的主意！

面对这密集的箭雨，沈墨眼神一凛！他不能退，身后就是林清音和萧月如！

“躲在我身后！”他低喝一声，双臂展开，将惊蛰指法运用到极致！只见他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在空中划出道道玄奥的轨迹，指尖青芒闪烁，并非硬撼箭矢，而是以极其精妙的力道和角度，或点、或拨、或引、或弹！

“叮叮当当……嗤嗤……”

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脆响与气劲摩擦声！那些迅疾无比的箭矢，竟仿佛撞上了一张无形而充满弹性的网，轨迹纷纷被带偏，互相碰撞，或者被巧妙的力量引向地面、射向空中！竟无一支能穿透沈墨布下的指影防御！

这一手精妙绝伦的指上功夫，不仅让林清音和萧月如看得目眩神迷，就连那东厂太监，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一轮箭雨过后，番子们正要再次搭箭——

沈墨动了！

他深知久守必失，必须主动出击，打乱对方的阵脚！他身形如同鬼魅，不退反进，竟是直接冲向了那群黑衣番子！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如同风中柳絮，在箭矢的缝隙间穿梭，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青影！

“拦住他！”太监尖声下令。

数名手持钢刀的铁牌番子立刻迎上，刀光霍霍，组成一道刀墙！

然而，沈墨根本不与他们硬拼！惊蛰指专走偏锋，指风如同毒蛇，专点对方持刀的手腕、手肘关节，或者袭向咽喉、眉心等要害！他的指法融合了新生雷意，不仅凌厉，更带着一股麻痹与扰乱内息的诡异效果！

“啊！”“呃！”

惨叫声接连响起！那些番子往往只觉得手腕一麻，或者穴道一痛，钢刀便已脱手，或者整个人僵立当场！沈墨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在严密的阵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目标，直指那发号施令的太监！擒贼先擒王！

那太监见沈墨如此悍勇，眼神也凝重起来。他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右手自宽大的袍袖中探出，那手掌白皙细腻，五指修长，竟如同女子一般，但指尖却萦绕着一股阴寒刺骨的粉红色气劲！

“化骨绵掌！”萧月如见识广博，再次惊呼，“小心！这掌力阴毒，专伤人经脉骨髓！”

太监嘴角勾起一抹阴笑，白皙的手掌轻飘飘地拍出，看似缓慢，却瞬间封住了沈墨所有前进路线，掌风未至，一股甜腻阴寒的气息已然扑面而来！

沈墨感受到那掌风中蕴含的诡异毒劲，不敢怠慢，惊蛰指力凝聚，一指点向对方掌心劳宫穴！指掌再次相交！

“噗！”

一声闷响！这一次，沈墨只觉得指尖如同点中了一块浸满毒液的寒冰，一股阴柔歹毒的劲力顺着指尖疯狂涌入，竟让他整条右臂都微微一麻，内力运转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这化骨绵掌的阴毒，远超他的预料！

而那太监，也被沈墨指中蕴含的惊蛰雷意震得手掌微微一颤，眼中讶色更浓。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后退半步，竟是平分秋色！

就在沈墨与太监对峙，番子们重新组织攻势，局面再次陷入僵持之际——

“呜——！”

一声苍凉而悠长的号角声，突然从河流上游传来！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紧接着，河道拐弯处，三艘体型不大、却造型奇特、通体漆黑如墨的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顺流而下，船首破开水面，激起白色的浪花！船头上，站立着数十名身着玄色劲装、背负强弓劲弩、腰佩狭长马刀的骑士！这些人个个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他们的衣甲制式，并非明朝官兵，也非任何已知的江湖门派！

那东厂太监看到这三艘黑船和船上的骑士，脸色骤然一变，失声低语：“玄甲骑？！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玄甲骑？沈墨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但看那东厂太监忌惮的神色，显然来者非同小可。

三艘黑船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已逼近渡口。船未靠岸，船头上的那些玄甲骑士已然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并非指向沈墨三人，而是——对准了那些东厂番子！

为首一艘船的船头，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硬如铁石的中年将领，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渡口，最后落在那东厂太监身上，声如洪钟：

“东厂的阉狗，也敢来江南撒野？惊扰了贵客，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