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林潇潇心头的寒意。皇后的反击如毒蛇潜行,不再直接针对她,而是绕开宫墙,直击她远在江南的父亲林如海。那封来自林福的密信,字字句句都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曹家……都转运盐使司高斌……齐妃母家……”林潇潇指尖划过信纸上那几个关键的名字,眼神冰冷。这条线串联得如此清晰,几乎不加掩饰,可见对方此次势在必得,甚至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
“娘娘,我们该如何应对?”槿汐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老爷为官清廉,自是不怕查,但只怕小人构陷,防不胜防啊。”
林潇潇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宫阙,看到江南那即将掀起的风浪。父亲是他的软肋,也是她的逆鳞。皇后此举,无疑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他们在逼我。”林潇潇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逼我自乱阵脚,逼我向皇上求助,从而坐实我‘勾结前朝、干涉政务’的罪名。”
“那我们……”
“我们不能被动接招。”林潇潇转过身,目光已然恢复了沉静与锐利,“槿汐,两件事。第一,让我们在宫外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曹家与齐妃母家资金往来的具体证据,以及高斌与曹家勾结的实证。要快,要隐秘。”
“是,娘娘。”
“第二,”林潇潇沉吟片刻,“给父亲回信。告诉他,风暴将至,务必稳住。所有公务往来,账目文书,皆需留有清晰底档,经手人、时间、事由,一丝不苟。同时,让他暗中留意,高斌核查账目时,重点刁难的是哪几项,接触了哪些关键胥吏。或许,突破口就在那些被重点‘关照’的地方。”
“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槿汐领命,匆匆离去。
殿内再次剩下林潇潇一人。她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必须在对方的阴谋完全发动,并将伪造的“证据”呈递御前之前,掌握反击的利器。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场风暴的序幕,会以另一种方式,如此迅速地拉开。
翌日清晨,养心殿内气氛凝重。雍正高坐龙椅之上,面色沉静地听着底下臣工奏对。年关已过,开春政务繁忙,各地奏报如雪片般飞来。
就在朝会接近尾声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臣,有本启奏!”
“讲。”雍正语气平淡。
“臣要弹劾松江府同知林如海!”御史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林如海在任期间,涉嫌贪墨河道修缮款项,数额巨大!且与江南盐商往来过密,恐有营私舞弊之嫌!臣已收到匿名举告,并初步核查,其账目确有不清之处!恳请皇上下令,彻查林如海!”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林如海!那可是如今圣眷正浓的嘉懿贵妃林氏的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弹劾,其意味不言自明!
几位与林潇潇交好或暗中钦佩其人的大臣,皆面露忧色。而与齐妃母家或有牵连的官员,则眼神闪烁,或垂首不语。
雍正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目光扫过那慷慨陈词的御史,又缓缓扫过底下神色各异的众臣。
“匿名举告?”雍正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账目不清?可有实证?”
御史似乎早有准备,躬身道:“回皇上,举告信在此,其中罗列数条疑点。至于账目,需派专员前往江南核查,方能水落石出!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林如海既被举告,为证清白,亦当暂停职务,接受调查!”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狠毒。一旦停职调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林如海的官声便已受损,而林潇潇在宫中也必受牵连。
养心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雍正沉默着,目光幽深。他岂能不知这是冲着林潇潇来的?前日内务府风波刚平,今日其父便被弹劾,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是皇后?还是齐妃?抑或是前朝其他对林氏不满的势力?
他想起南巡前,林潇潇与他月下交谈时,曾隐约提及江南官场似有暗流,其父为官不易……当时他只觉其心系家人,如今看来,她竟早有预感?
就在众人以为皇帝会依例下令核查时,雍正却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朕,记得林如海。”雍正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雍正元年,松江府水患,他时任知县,亲赴堤岸,与民夫同食同宿十余日,保住一方平安。事后评功,他将功劳尽数推予上官与同僚,自己只求了些许赈灾钱粮,分文未入私囊。”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射向那御史:“这样一个官员,你说他贪墨河道款项?与盐商营私舞弊?”
御史被皇帝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强自镇定道:“皇上,人心易变,何况时隔数年……且有举告信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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