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荒原的风,似乎也因烬渊那句冰冷的宣告而凝滞了片刻。暗红色的天光投下,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烙印在死寂的大地上,如同一柄即将出鞘、饮血的魔刃。那滔天的杀意并非向外迸发,而是向内压缩,凝聚成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着这片小小的角落。
岩厉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残破的铠甲诉说着惨烈,未瞑目(虽被烬渊抚上,但那股悲愤之气犹存)的姿态是无声的控诉。魔界宫变,长老叛乱,污蔑构陷,迎接天使,献祭魔心……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烬渊的识海,点燃了他灵魂深处最暴戾的火焰。
白老怪张了张嘴,想骂几句,但看着烬渊那副山雨欲来的沉寂,终究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蹲下身,默默地将岩厉的遗体收入一枚不起眼的储物戒指中。“总不能让他曝尸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歹是条忠义的汉子。”他嘟囔着,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肃穆。
凌霄上前一步,仙姿在此刻显得格外凝重:“烬渊,局势危急,需从长计议。叛党既敢发难,必是筹备已久,且有天界暗中支持。魔都永夜城如今必是龙潭虎穴,贸然回去,恐正中对方下怀。”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此刻的烬渊,虽实力强横,但毕竟离开魔界已久,旧部被清洗,叛党以逸待劳,更有天界潜在的黑手。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烬渊缓缓转过头,血瞳之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酷寒的猩红。“计议?”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在本尊的魔域,清理门户,需要什么计议?”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的魔气缭绕,周遭的空间都微微扭曲。“赤炎、玄骨,不过是两条倚老卖老、苟延残喘的老狗。本尊昔日留他们性命,是念在几分旧情,而非惧他们有何能耐。”他指尖的魔气猛地一凝,化作一点极致的黑暗,仿佛能吞噬光线,“既然他们忘了谁才是魔界之主,忘了背叛需要付出的代价,那本尊便用他们的魂火,重新点亮永夜城的魔焰。”
“找死。”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比任何雷霆怒吼都更具分量。那不是愤怒的宣泄,而是既定的判决。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流,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连地面那些诡异的苔藓都瞬间冻结、枯萎。
苏清欢站在他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孤绝与暴戾。她的心因那魔兵的惨状而揪紧,因烬渊即将面临的危险而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疼。她看到他坚毅侧脸下隐藏的疲惫,看到血瞳深处一闪而过的、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刺痛。他背负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就在烬渊周身魔气开始剧烈翻涌,似乎下一刻就要撕裂空间,直接返回魔界之时,一只微凉却坚定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紧握的拳头。
烬渊动作一滞,血瞳中的冰寒微微晃动,看向身侧的苏清欢。
她仰着脸,脸色因之前的消耗还有些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畏惧,没有劝阻,只有一片温柔的坚定。“我跟你一起去。”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烬渊眉头瞬间拧紧:“胡闹!”他想也不想地拒绝,“魔界如今内乱,危机四伏,非比寻常。你留在……”他想说让她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但环顾这诡异的妖界,哪里又是真正的安全?
“我不是累赘。”苏清欢打断他,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我的灵脉,或许能帮到你。”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岩厉遗体消失的地方,声音更沉凝了几分,“而且,他们污蔑你利用我,污蔑灵脉。若我此刻退缩,岂非坐实了他们的谎言?我要亲自去,站在你身边,告诉所有魔族,混沌灵脉的选择,从来不是阴谋,而是……”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烬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是我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烬渊重复着这四个字,血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习惯了独断专行,习惯了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愿意在他最孤立无援、前路未卜之时,如此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不是出于对魔尊力量的依附,而是出于……本心。
白老怪在一旁看得眼眶有些发热,他用力揉了揉鼻子,嚷嚷道:“丫头说得对!那帮龟孙子不仅造反,还泼脏水,这能忍?老夫虽然打架不怎么在行,但治病救人、配置点稀奇古怪的药粉还是可以的!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要去一起去!”
凌霄沉默片刻,也缓缓开口:“天界既是幕后推手,此事便不再仅仅是魔界内务。于公于私,凌霄亦不能坐视。我对魔都永夜城的部分布防尚有记忆,或可提供一二参考。”
看着身边三人,烬渊那冰封般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他反手握住苏清欢的手,将那微凉柔软的柔荑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他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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