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核矩阵：溟渊行 第68章 规则 － 鬼市的代价

穿行于流转卦象构成的街道，三人如同跌入万花筒的蝼蚁，每一步都承受着信息与感官的过载冲击。光怪陆离的景象不再是远观的奇景，而是化作无孔不入的压力，考验着他们的神经与理智。

最初的新奇与震撼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呼吸困难的**实质感**——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明码标价，而货币，远非他们熟悉的任何形式。

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的是雷公。他的目光被一个摊位吸引——那里陈列着各种强化义体关节和能量核心，其中一块暗紫色的、不断搏动的“雷霆蜥蜴动力核心”让他那条状态不佳的义臂发出了渴望的嗡鸣。他下意识地走上前，粗声问道：“这玩意儿，多少信用点？”

摊主是一个身体大部分都融合在一个巨大金属蜘蛛底座上的干瘦老者，闻言抬起浑浊的电子眼，发出沙哑的、如同金属摩擦的笑声：“信用点？外面的废纸在这里擦屁股都嫌硬。”他伸出一只细长的、由精密探针构成的“手”，指了指摊位旁边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细微人脸幻影构成的复杂仪表盘，“看清楚了，生客。老夫这里，只收‘怒’！纯度90%以上的‘狂暴之怒’！看你火气不小，抽你三年份的‘怒’，这核心就是你的了。保证让你那条破胳膊能一拳轰塌半栋楼！”

雷公愣住了，电子眼中的红光茫然地闪烁了几下。“……抽……抽什么？”

“情绪！感受！你脑子里那些没用的玩意儿！”蜘蛛摊主不耐烦地解释道，“‘怒’、‘悲’、‘惧’……都是硬通货！‘爱’和‘乐’也行，不过贬值快，不好储存！看你就是个‘怒’储量大的主顾，怎么样？抽三年，换不换？过程很快，有点晕，死不了人。”

雷公猛地后退一步，仿佛那摊主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毒蛇的信子。他第一次对这种看似“公平”的交易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抽走三年的愤怒？那他还剩下什么？还能记得为何而战吗？

几乎同时，凌渊的注意力被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吸引。那是一个漂浮的水晶骷髅头，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它前方悬浮的光屏上滚动着各种情报信息，其中一条赫然是：“‘南天门计划’第三能源中继站近期守备轮换时间表（部分）”。

凌渊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他们急需的情报！他强压下激动，稳住声音问道：“这个，什么价？”

水晶骷髅头的下颌骨开合，发出空洞而回响的声音：“一段记忆。等价交换。我需要……你关于‘灵核第一次超频运转时完美数据流’的完整记忆片段。必须是初次体验，带着生涩、惊喜和微弱恐惧的那份。”它精准地点出了凌渊作为前顶尖架构师最珍贵、最基础的职业记忆之一。

凌渊的脸色瞬间白了。那段记忆不仅仅关乎知识，更承载着他职业生涯的起点、那份最初的热爱与纯粹……这代价，比任何金钱都要沉重。

而墨影则冷冷地看着一个试图向她兜售“无影遁形符（一次性的）”的AI幻影。那AI幻影开出价码：“您左肩上那道‘寂灭之刃’造成的伤口所残留的‘痛苦’与‘悔恨’情绪各一份。我们可以完美抽取，绝不残留，还能附赠一次轻微的精神镇痛。”

墨影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粒子短刃的嗡鸣声微不可察地提高了一丝，那AI幻影识趣地迅速消散退开。

他们很快发现，这里的交易规则渗透在每一个角落：

- 一个售卖“幸运药水”的摊位，要求支付“接下来一小时内的所有运气”，可能会导致买家在之后短时间内遭遇各种倒霉小事。

- 一个提供“伤势快速愈合”服务的血肉改造店，需要支付“对应愈合时间段的寿命”（愈合重伤需要支付的寿命足以让人瞬间苍老）。

- 甚至只是向一个看似指路的机械僧侣问路，对方也会慈眉善目地要求支付“片刻的宁静”或“一段无意义的闲聊记忆”作为报酬。

**一切皆有价。万物可交易。**

情感、记忆、寿命、运气、感官体验（如色彩感知、味觉）、甚至身体的一部分（非物理，而是某种“概念”，如“左手的灵活性”）……都在这里明码标价，流通买卖。传统的金钱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建立在掠夺和交换“存在本质”之上的、冰冷而疯狂的黑暗经济学。

这种规则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诡异感和风险。

你永远不知道一次看似划算的交易，会让你失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一段关键的记忆？一种支撑你活下去的情感？还是几年宝贵的寿命？更可怕的是，有些交易的影响甚至是隐性的、延迟的，直到某个关键时刻，你才会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了无法承受的代价。

这里没有强买强卖，但无处不在的诱惑和生存压力，本身就是最致命的陷阱。你需要的东西近在眼前，代价似乎“只是”一些虚幻的情绪或记忆，这种诱惑足以让绝大多数人一步步沉沦，最终失去自我，变成一具空有力量或物品、却忘了为何而来的行尸走肉。

“妈的……这鬼地方……”雷公低声咒骂着，下意识地离那些摊位远了一些，仿佛害怕被无形中偷走什么。

凌渊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意识到，在这里，知识、情报、甚至力量都可能获取，但每获取一分，都可能意味着失去一部分作为“凌渊”的本质。他的心源流感知能隐约“看到”一些行人身上缠绕着的“缺失”感——有些人强大却眼神空洞，有些人富足却散发着绝望的气息，那都是过度交易的后果。

墨影显然对这里的规则更为熟悉，她始终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目光从不长时间停留在任何一件商品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交易意向”。她低声道：“守住心神。别被任何东西诱惑。记住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百晓通。任何其他东西，都可能是指向毁灭的饵料。”

寻找百晓通的过程，本身就是在抵御这整个世界的诱惑与侵蚀。每一步，都需要在疯狂的市场中保持绝对的清醒，在万千种能解决眼前困境的“捷径”面前，坚守那最初的目标。

鬼市的规则，以其残酷而诡异的方式，筛选着每一个踏入者。它能给予你渴望的一切，前提是，你支付得起那无法估量的“代价”。而凌渊三人，此刻正身无分文地，行走在这座由**和缺失构成的疯狂殿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