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的话音刚落,整个中原大地的局势,便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朝着更加糜烂的深渊滑落。
冀州,常山国。
黄巾的烽火,同样在这里熊熊燃起。
真定县,一个名为褚燕的游侠,振臂一呼,高举“替天行道”的黄巾大旗。
此人素有侠名,在地方上颇有威望。
一时间,周遭响应者云集。
那些无地可耕的流民,被豪强欺压的百姓,甚至是一些亡命之徒,都纷纷投奔于他。
短短数日,褚燕麾下竟聚拢了三万之众,声势浩大,兵锋直指常山国国都——真定城!
消息传入太守府,如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常山太守冯循,一个靠着钻营和钱财爬上高位的肥胖中年人,此刻正瘫在华丽的席上,满脸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那双平日里只有贪婪和算计的眼睛,此刻被无边的恐慌彻底填满。
“反了!反了!一群泥腿子,他们怎么敢!”
冯循的声音尖利刺耳,昔日作威作福的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色厉内荏的恐惧。
“太守大人,那褚燕来势汹汹,号称三万大军,城中守军不足三千,恐怕……恐怕守不住啊!”
郡丞在一旁,亦是面无人色,两股战战,几乎要站立不稳。
守不住?
这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冯循的心口上。
他好不容易才搜刮了这么多金银财宝,还没享受够,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不!
绝不!
一个念头疯狂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跑!”
冯循猛地从席上跳了起来,肥硕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
“对!跑!去元氏县!”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迸发出求生的**。
“刘景!那个元氏县令刘景!他不是能打吗?他不是仁政吗?让他去顶着!我们去他那里避难!”
“这个刘景把元氏县城墙修的又高又坚实!绝对万无一失!”
这个无耻的决定,竟得到了郡丞和郡都尉赵展的一致赞同。
抵抗?
为朝廷尽忠?
开什么玩笑!
自己的小命和家财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一幕极其荒唐的景象在真定城上演。
太守冯循,根本没有组织任何抵抗,便下令亲兵家眷,收拾细软,装了满满几十车。
郡都尉赵展,更是个彻头彻尾的软脚虾。
他连召集郡兵鼓舞士气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带着三千郡兵,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跟着太守一起逃难。
三千郡兵,盔甲不整,兵器杂乱,毫无军纪可言,乱糟糟地簇拥着太守的车队,狼狈地从南门逃出,直奔南方的元氏县。
他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
殊不知,一张死亡的大网,早已在他们前方张开。
褚燕久在常山,对这些官员的德性了如指掌。
他早就料到冯循这等贪生怕死之辈,绝不敢守城,必然会弃城南逃!
真定城外,一处狭长的山谷。
这里是通往元氏县的必经之路。
当冯循那庞大的逃难队伍,拖拖拉拉地进入谷口时,异变陡生!
“杀!”
山谷两侧,忽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无数头裹黄巾的士卒,如同潮水般从山林中涌出,他们手持各式武器,眼中闪烁着对官吏的刻骨仇恨,将整个逃难队伍死死堵在了谷中。
“有埋伏!”
“是黄巾贼!”
“跑啊!”
所谓的常山郡兵,在褚燕的精锐突袭之下,瞬间崩溃。
他们甚至没能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就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三千人的队伍,在黄巾军的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吹过的麦浪,瞬间倒伏,溃不成军。
这哪里是军队,分明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都尉赵展吓得魂飞魄散,他仗着自己骑术精湛,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抽打着马匹,拼命冲出了包围圈。
而他的主子,太守冯循,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那肥胖的身体卡在华贵的马车里,被吓破了胆的亲兵抛下,和同样没跑掉的郡丞一起,被如狼似虎的黄巾军从车里拖了出来,活捉了去。
褚燕立马横刀,冷冷地看着被押到面前,已经吓得屎尿齐流的冯循二人。
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是冷酷地一挥手。
“押回真定!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斩了!”
“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鱼肉百姓的狗官的下场!”
……
元氏县,县衙。
“报!!”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县衙的宁静。
都尉赵展浑身是血,盔甲歪斜,发髻散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堂,身后跟着不到百名同样狼狈不堪的残兵。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刘景的大腿,涕泪横流地哭嚎起来。
“刘县令救我!救救常山国啊!”
“完了!全完了!太守大人和郡丞大人……都被贼人抓走了!三千郡兵,也……也全完了!”
大堂之内,刘景、贾诩、关羽、张飞四人,正围着舆图商议军情。
赵展的突然闯入,让堂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张飞那双环眼一瞪,就要发作。
刘景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这个丑态百出的郡都尉,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赵都尉。”
刘景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千钧之重。
“身为常山郡都尉,掌三千郡兵。贼人来袭,你不思守城抵抗,保境安民,反而跟着太守弃城而逃?”
赵展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地辩解道:“贼势浩大,我等……我等也是为了保存实力,前来向刘县令求援啊!”
“求援?”
刘景的嘴角扯出一抹极度冰冷的讥讽。
他猛地一脚,将赵展踹得滚了出去!
“混账东西!”
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整个大堂嗡嗡作响!
“三千郡兵,让你带成了三千头猪!”
“不!猪都知道往前拱,你却只知道往后跑!”
“手握兵权,不战而逃!弃城于贼,弃民于水火!常山郡的脸,大汉的脸,都被你们这群废物丢尽了!”
刘景指着赵展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狠狠地剜在他的心上。
“你还有脸来我这里求援?!”
“你还有脸活着?!”
赵展被骂得狗血淋头,面如死灰,瘫在地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气势逼人的年轻人。
那股发自骨子里的威严和杀气,比面对三万黄巾军还要让他恐惧。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眯成一条线,不屑地冷哼。
张飞更是直接啐了一口唾沫:“呸!腌臜货色!也配当官!俺老张都替你臊得慌!”
刘景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
他看都懒得再看地上的赵展一眼,转头对贾诩说道。
“文和。”
“主公,臣在。”
贾诩躬身应道。
“立即执笔,写一份奏折,快马加急,送往洛阳!”
刘景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奏折上就这么写:冀州常山黄巾贼首褚燕聚众三万,攻陷真定。太守冯循、郡丞沈逸,弃城而逃,为贼所获,已然授首。”
“都尉赵展,抗击黄巾不力,致三千郡兵溃散,仅率残部不足百人,弃城逃至元氏县避难。”
贾诩眼中精芒一闪,瞬间明白了刘景的意图。
这奏折,字字诛心,却又句句属实!
它不仅将冯循等人的无能和罪责钉死,更将赵展这个“仅存”的硕果,描绘成了一个打了败仗的逃兵。
如此一来,整个常山国的高层,在朝廷的档案里,就等于被一扫而空了!
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就此形成!
“臣,遵命!”
贾诩深深一揖,立刻转身去办。
奏折很快写好,用印之后,被一名最精锐的斥候快马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