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顺铁腕而高效的组织下,十多万参与劳役的百姓被迅速分成了无数个小队。
青壮年劳力,被派往任务最重的修渠和筑墙工地。他们是这场全民总动员的主力军。
而老人、妇女,甚至半大的孩子们,也没有闲着。他们负责运送土石、烧水送饭、看护物资。
甚至在休息的间隙,为青壮们缝补磨破的衣物。
整个元氏县,变成了一个井然有序的巨大工地。
县衙的府库,也在这时发挥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
从黄、李两家抄没的钱粮,被毫不吝惜地投入到后勤保障中。
工地上,每日都支起数百口大锅,熬煮着稠密的粟米粥,确保每一个干活的人都能吃饱。
刘景更是下达死命令,负责挑土筑墙的重体力劳工,每日必须额外加餐,保证能见到肉腥!起码能喝上肉汤!
这在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待遇,毕竟自己以前做劳役还得自备粮食,自备钱。
刘景的政策让所有人都鼓足了干劲。
元氏县西部的泜水和汶水两岸,工地上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县城四周,更是壮观。
砖石堆积如山,无数人肩扛手提,蚂蚁搬家一般,将一块块沉重的石料运上城头。
元氏县的城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拔高,一层层地加厚。
刘景与贾诩并肩立于城楼之上,看着下方那热火朝天的宏大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贾诩的眼中,满是震撼与拜服。
他对着刘景深深一揖,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激动。
“主公此举,惊天动地!这哪里只是修渠筑城,这分明是在炼心,是在铸魂!”
“将十数万百姓的命运,与元氏县的存亡,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经此一役,元氏县民心之固,将坚如磐石!此乃千古不易之功!”
刘景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工地,眼神深邃。
“春耕迫在眉睫,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两个月。”
分到田地的希望,对吃饱穿暖的渴求,像一团火,在每个人胸中燃烧。
工地上,号子声此起彼伏,泥土的芬芳混杂着汗水的咸味,弥漫在空气里。
四条主渠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勾勒出来。
县城的城墙,也在无数双手的堆砌下,节节攀升。
然而,再炙热的火焰,也经不起无休止的消耗。
一个月后,问题开始浮现。
高强度的劳作,让许多人的身体逼近了极限。
疲惫在人群中开始蔓延。
起初是抱怨,后来是沉默,最后是麻木。
一些地段复杂的河道,更是让工程进度屡屡受挫。
人群干活的积极性,眼看就要熄灭。
刘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他没有在县衙里发布什么慷慨激昂的文书,而是直接脱下了县令的官袍,换上了一身粗布短打。
他走下高台,走进了工地。
他拿起一把锄头,和最疲惫的那群人一起挖土。
汗水顺着他年轻的脸颊滑落,滴进脚下的泥土里。
午间,他也不搞特殊,直接从大锅里盛一碗粟米饭,就着咸菜,和民夫们一起蹲在地上,大口吞咽。
“老哥,这膀子还受得住吗?”
“小伙子,家里婆娘孩子都好吧?”
他用最朴实的问候,传递着最直接的关怀。
这一举动,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撼动人心。
原本麻木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县尊大人都跟我们一起干,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干!为了这地,为了这城,拼了!”
刘景还设立了“劳役模范”,每天评选,奖励也简单粗暴。
一块腊肉,半袋粟米,直接送到模范的家人手中。
高顺则把练兵那一套,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工地上。
他将十万左右的劳役,以乡、亭为单位,编组成一个个方阵。
设什长、亭长、里长,层层负责。
每日清晨,各方阵集结,部署任务。
每日傍晚,总结进度,奖惩分明。
在他的铁腕管理下,混乱的工地变得井井有条,效率大幅提升。
如果说刘景和高顺是强心针,那贾诩就是**汤。
在各个工地的休息区。
他从不摆县丞的架子,总是笑呵呵地和百姓们坐在一起,聊着家常。
“老乡,等这水渠修好了,你那几亩薄田,可就成水浇地了,一年能收两季粮呢!”
“你们看这城墙,再加高五米,以后别说太行山匪了,就是正规军来了,也得望墙兴叹!咱们的家,就稳如泰山了!”
他用最朴实的话,为所有人描绘出一幅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画卷。
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驱散了疲惫,让人们再次攥紧了手中的工具。
人心可用,众志成城。
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在距离春耕只剩下最后几天的时候,一个消息引爆了整个元氏县!
贯通了!
泜水和汶水自西向东的四条主渠,以及延伸出的七十多条密如蛛网的分渠,竟然在短短两个月内,全部贯通!
开闸放水的那一天,刘景站在渠首,亲自拉开了水闸。
河水如同苏醒的巨龙,顺着崭新的渠道奔涌而下,流向远方干渴的田野。
两岸数万百姓,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无数人扔掉工具,追着水头奔跑,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与此同时,元氏县的城墙也完成了最后的加固。
原本斑驳低矮的城墙,如今拔高了五米,周长更是从2里,扩张到了4里,将更大片的区域纳入了城防。
整座城墙变得坚实而雄伟,将元氏县牢牢包裹在怀中。
工程竣工的那天,全县百姓自发地聚集在崭新的城墙之下。
他们抚摸着坚硬的墙砖,眺望着远处蜿蜒如带的水渠,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豪。
“看到了吗?那块石头是我砌上去的!”
“我家的新田,就在那条渠边上!”
“刘大人真是神人下凡啊!”
无数人高举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欢呼着,将所有的感激与崇拜,都献给了城楼上那个年轻的身影。
刘景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心中亦是波涛汹涌。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全场。
“从今日起,我元氏县,将真正做到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我们将在这里,共同打造一个属于我们所有人的世外桃源!”
这惊天动地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很快便传到了常山郡府。
郡守府内。
太守冯循,郡都尉和郡丞三人,听着下属的汇报,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两个月,十万多百姓,修通了四条主渠,加固扩建了一座县城?
这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郡丞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他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眼中透着深深的不安。
“刘景此子以雷霆之势,收豪强之财,拢流民之心,如今又立下这不世之功。”
“如此魄力,如此得民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将来……会不会尾大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