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3营的魔鬼训练,进入了第三天。
训练场上,泥浆混合着血水和汗水,散发着一股腥臊气。
“砰!”
一个瘦小的身影被一记凶狠的扫堂腿放倒,重重摔进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
倒地的士兵叫猴子,三天前,他连步枪都扛不稳。
可他没有躺在地上呻吟。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泥水里弹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再次朝对手扑了过去。
他的对手,是外号“蛮牛”的壮汉。
“再来!”
猴子低吼一声,身体下潜,一个迅猛的抱摔,将体型比他大了一圈的蛮牛也拖入了泥潭。
两人在泥地里翻滚、纠缠,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角力。
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骨头碰撞的脆响,还有野兽般的喘息声,构成了这片训练场的主旋律。
营地边缘,其他士兵围成一圈,他们的表情不再是三天前的麻木和恐惧。
他们看得专注,甚至有些人会下意识地攥紧拳头,为场上的某一方呐喊。
“干他!猴子!掏他下三路!”
“蛮牛!压死他!别让他起来!”
他们不再怨声载道。
因为每天清晨,当他们从酸痛中醒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丝东西。
一丝力量。
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可以被自己掌控的力量。
这种力量的增长,是真实的,是每天都能感受到的。
从一开始的十公里武装越野,到后来的负重深蹲,再到现在的无限制格斗。
每一次被榨干体力,每一次在崩溃边缘坚持下来,第二天,他们就能跑得更快一点,举得更重一些,扛得更久一分。
这种变化,让他们暗自欣喜,甚至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渴望。
渴望更强的折磨,换来更强的自己。
因为在这里,强大,意味着能吃到肉,能喝到汤,能活得像个人。
场上,猴子抓住一个空隙,用尽全身力气,将蛮牛掀翻在地,用膝盖死死压住了对方的脖子。
“服不服!”猴子嘶吼着,口水和泥水齐飞。
“服……我服了!”蛮牛艰难地拍打着地面。
雷豹走上前,在本子上划了一笔。
“猴子,胜。晚上加半块肉饼。”
猴子松开蛮牛,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自己沾满泥浆的拳头,感受着肺部火辣辣的灼痛和四肢传来的酸软。
但他赢了。
他这个三天前还被人当笑话看的瘦猴,赢了营里有名的蛮牛。
这种感觉,比吃肉还让他舒坦。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引擎轰鸣声,从营地外的山路上传来。
这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训练场上狂热的氛围。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望向营地入口。
很快,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颠簸着驶进了这片烂泥地。
车身上印着东北军区的标识。
车门打开,一个司机跳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群泥猴子,还有那片血腥的训练场,眉头皱成一团。
雷豹大步迎了上去。
“同志,你们是?”
“军区后勤处的,给你们送补给和嘉奖令。”司机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介绍信。
雷豹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哎呀,可算来了!兄弟们,军区来人了!”
他的喊声,让士兵们一阵骚动。
有补给,就意味着有烟抽,有好东西吃。
可没等他们高兴起来,卡车的副驾驶门也打开了。
一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约莫二十出头,身穿一套崭新的干部军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靴擦得锃亮。
在这片泥泞、混乱、充满汗臭和血腥味的营地里,他干净得像个异类。
这人一下车,视线就扫过了整个营地。
当他看到训练场上那些赤膊扭打,满身伤痕的士兵时,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雷豹把介绍信还给司机,热情地朝那个年轻干部伸出手。
“同志你好,我是3033营营长,雷豹。”
年轻干部没有握手,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雷豹。
“我叫孟平,军区新派来的指导员,专门负责营队的思想政治工作。”
指导员?
雷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派个指导员来干嘛?搞思想教育?
孟平没有理会雷豹的反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训练场上的景象吸引了。
他看到一个士兵的眼角还在流血,另一个士兵的胳膊上全是青紫的掐痕。
这哪里是训练?
这分明是毫无纪律的斗殴,是野蛮的、落后的兵痞作风!
他胸中的一股火气,腾地就冒了上来。
“停下!”
孟平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训练场大吼一声。
“都给我停下!”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训练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正在扭打的几对士兵,动作都慢了下来,困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干净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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