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那枚滚烫的黄铜弹壳,在死寂的营地里,发出的声响,清脆得刺耳。
它弹跳了两下,最终安静地躺在泥地里,像一个冰冷的句号,为孟平主导的这场闹剧,划下了终结。
林栋那句“闹剧结束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孟平身后的那几个积极分子,最先有了反应。
他们握着枪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那张被一枪轰出巨大窟窿的厚木桌,就是他们下场的预演。
“哐当!”
第一个人手里的五六半脱手,掉在了地上。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信号。
“哐当!”
“哐当!哐当!”
一连串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孟平建立起来的,那脆弱的威信和阵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所有指向雷豹和痞子营的枪口,全都垂了下去。
再没有一个人,敢与林栋对视。
他们低着头,像一群被猛虎盯上的鹌鹑,生怕下一个呼吸,那恐怖的枪口就会对准自己的脑袋。
孟平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所有的权谋,所有的口号,在那一枪面前,都成了笑话。
雷豹看着眼前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大口喘着气,胸膛的怒火被一股劫后余生的快意浇灭。
他看都没再看孟平一眼,转身冲到张大力面前,三两下就割断了绑着他的麻绳。
“老张!你没事吧!”
绳子一解开,那个饱经风霜的老兵,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一声,张大力双膝跪地,他不是跪雷豹,也不是跪孟平,而是面向林栋,这个刚刚回来的年轻人。
“林栋同志……我……”
张大力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没有!我真不是逃兵啊!我老婆孩子都在国内等着我,我怎么可能当逃兵!”
他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恐惧。
“孟指导员指责我在巡逻的时候,溜号违反军规……可我没有!我是听到了林子里有动静,想过去看看,怕是敌人摸过来了……我真没偷懒啊!呜呜呜……”
“他就要枪毙我,就要枪毙我啊……”
他的哭诉,让周围许多老兵都红了眼眶,感同身受的悲愤在人群中蔓延。
雷豹气得又要去捡枪,却被林栋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栋走到张大力面前,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
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这个老兵的肩膀,将他从泥地里拉了起来。
“起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知道你没有。”
四个字,比任何长篇大论的辩解都有用。
张大力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林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林栋没有再理会任何人,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径直投向了营地角落里,那个用帆布和木头搭建的,简陋的病号棚。
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和不祥的腐臭味,正从那里飘散出来。
他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刚才的火并和对峙,已经被所有人抛在脑后。他们现在更好奇,这个如魔神般归来的男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病号棚里,光线昏暗。
几名伤员躺在草席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一名年轻的士兵,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嘴唇干裂发紫,脸色灰败,胸口只有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
一名卫生员蹲在他旁边,满脸绝望,手里还端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黑乎乎的树皮汤。
“不行了……高烧一直不退……伤口……伤口已经……”
卫生员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高建军也在这里,他脸色凝重,伸手探了探那士兵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沉。
感染。
在这个缺医少吃的战场上,这就是最直接的死亡判决。
看着士兵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高建军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这时,棚子的门帘被一只手掀开。
林栋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血腥煞气,让棚内原本压抑的空气,更加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栋没有说话,他走到那名濒死的士兵旁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士兵的颈动脉上。
脉搏微弱,断断续续,随时都可能停止。
“林栋同志,他……”高建军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栋没有理他。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身后的背包取下,放在地上。
然后,他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摸索。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他们不知道林栋要做什么。
雷豹,高建军,孟平,张大力,痞子营的老兵,孟平的拥护者……整个营地,几乎所有还醒着的人,都围在了病号棚外,透过缝隙,紧张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