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也可以让我换一个代号喊你?”闻锐试探开口,发现枪支没有用的那刻她就把枪收掉了。
她始终有一只手酷酷地插在兜里在手机上细微动作——她无法把自己的命交给猜测。
黑发红眼的人转过来,右边的翅膀半展,轻轻扇了两下,闷闷的声音传来:“直接叫我鸦舟吧,反正总有一天我的大名会响彻整个世界——”总不能让那个地下城花债主的外号芳名远扬吧。
求求了,识相的话就改一下。
闻锐试探性地把句子说出口:“好的,鸦舟先生,请问你是不是想弄清楚我在干什么?”
少年两边的翅膀都悄悄展开,她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是一双像曾经拍摄过的名贵红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最重要的是——这双眼睛很干净。
干净透彻到明明是要来通过转移他注意力拖延时间的她被拖入回忆——曾经有一些人,他们的眼睛也是这么干净,他们怀揣最简单干净的理想、举杯欢庆,最后在城市的霓虹灯中各奔东西,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她继续引诱:“我并不是这场惨案的始作俑者,相反,我是要曝光这些事情。”
她蹲下,一张记者证轻轻递到郑观棋面前,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是:关野。
【6】郑观棋无言以对,只能扣六,【关野知道自己性转了吗?】
【应该知道很多次了吧。】金闪闪感叹,【闻锐真是谨慎得可怕,我来给她身上装检测器,关键人物get。】
郑观棋给闻锐加了一串前缀:【笔杆子杀人的神,得罪就没有好果子吃的地表最强黑粉——闻锐!】
闻锐见他很感兴趣,就这么把包放下,她继续摸索,缓缓掏出一把铲子递给郑观棋。
郑观棋接过,她继续扒拉,掏出相机挂在脖子上,又取出纸笔和巨大的收纳罐收纳袋。
“来,挖。”两个字,言简意赅。
郑观棋把铲子插到地里,虚扶着铲把子:“这会不会太冒犯了……挖坟耶……”手上诚实地在闻锐蹲下去标记好的点位开始挖。
“……”丝毫看不出愧疚,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她的语气平和沉重,“我们在挖已经入土的真相,不必感到愧疚,沉默才是对他们的蔑视。”
郑观棋挖土的动作稍微停顿,然后继续,他随口问着:“可以说说吗?”
闻锐在纸上写下“议院”“异能者”“自由联盟”,她在“自由联盟”上画出一个黑色的、肃穆的方框,像一座墓碑。
她短暂失神,回过神来,组织语言:“议院是个吃人的地方……”
她的语气正经,明明是说故事的架势却硬生生被她念成演讲稿的感觉。
深棕色的眼睛悄悄瞟了他一眼,她确定少年不会突然被惹怒才继续说:“那里只有适应环境的人才能生存,只有摸清楚运行规则才能走得更高。但是野性未训的异能者们不知道,他们无意中就因为触碰了某些人的自尊和利益死在斗争中,无声无息,死得轻巧。”
郑观棋的铲子铲到了又硬又软的东西,闻锐看了一眼,蹲下去,戴上手套和口罩,挥挥手,示意郑观棋退后。
她用手挖开带着腥臭的泥土,那是一些孩子的脸和骨头,有些地方已经腐烂到骨头,剩稀稀拉拉的肉在上面挂着,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这些天然养分上爬行。
她沉默着,小心地拿工具处理着。
郑观棋无言,看着她的动作:“你认识他们吗?”
“我不认识他们,”她声音放轻,似乎上不想打扰这些孩子的美梦,“但我怜悯他们。”
可能他们都梦想着加入正规的组织,拯救世界,成为大英雄,从此过上顿顿吃肉的日子,能让亲人为他们骄傲一次。
可能他们也想爬到高高的位置上,指点江山,或是一生坚守理想,做出世界瞩目的成就。
可能他们也想和伙伴一起,再在破旧的街道上奔跑,在阳光下回头看着自己乌黑的影子,再说些什么挑衅的话。
但也可能他们的灵魂会中途腐烂,变成他们曾经讨厌的样子。
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过早夭折的理由,无辜的人不该为权利的争夺付出生命代价。
他们都像无知无觉的卒子,被掌权者执掌生杀,被封住口舌,带着莫名其妙的罪名,被活埋到以正义为名的贪婪的坑里。
那些人才不会在乎这些“普通人”的性命,更何况他们可是下城区的“臭虫”,永远上不得台面的工具。
“你打算做些什么?”郑观棋背对着这些尸体,从地上揪下很多细长的、不知名也不起眼的草,编成小草环。
“收集证据,等待合适的时机,死人是要再为自己呐喊一次的,他们要倾诉冤屈,要沉冤昭雪。”她把完整的尸体装入大袋子,有些碎肉骨头放在罐子里。
她没有说,她希望在合适的时机,所有她收集的证据都要伴随野火烧尽污秽,烧出个水落石出。
那时候,所有人都能平等的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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