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有余,不眠不休的征战。黎梦染手持那柄神异桃木剑,不知斩灭了多少狰狞怨魂,将那盘踞在东瀛上空的污秽怨念涤荡一空!
最后一道充满不甘的嘶吼在她剑下消散,周遭终于恢复了清明,不再是那令人窒息的怨念黑雾,而是此方天地原本的、纯净的魂域空间。
她持剑而立,魂体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而略显透明,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初。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桃木剑忽然发出一阵温热的波动,随即轻轻从她手中脱离,并未掉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悬浮在她身前,剑尖指向一个方向,然后慢悠悠地朝前飞去。
飞出一段距离后,它甚至还会停顿一下,微微调整方向,仿佛在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
黎梦染心中明悟,这柄神奇的木剑是在为她指引回归的最终方向。她不再犹豫,魂体飘动,紧随其后。
“是让我跟着你走?”她以意念相询。
那木剑闻言,欢快地上下晃了晃剑身,像是在点头,然后继续在前引路。
这一飞,又不知穿越了多少虚无的空间屏障,跨越了多远的距离。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被柔和光芒笼罩的区域,光芒的核心,赫然是一座气势恢宏、道韵盎然的崭新道观!
而在道观的一间静室之外,她看到了那群熟悉得让她魂体都为之震颤的身影!
顾泽远、苏妲、墨轩、余廉、黎桓、明兰、喻霄、顾婉清、凌默、沐风……他们全都围在那里。
目光死死地盯着静室内一个盘膝而坐、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紧张、焦虑和期盼,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就在这时,那一直闭目凝神、双手结印的老道士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清澈无比,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嘴角扯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声音洪亮地喝道:
“回来了!啧啧,还想着要个年把功夫,你倒是快得很嘛!行了,别在外面晃悠了,回归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直萦绕在黎梦染神魂周围、那缕来自地球之心的翠绿色光芒骤然变得无比明亮、温暖!
它如同最温柔的母体手臂,轻轻包裹住黎梦染的魂体,然后化作一道流光,以无可抗拒又无比精准的力量,朝着静室内那张床榻上、那具沉寂了半年多的身体,疾射而去!
静室内,顾泽远依旧紧紧抱着黎梦染的身体,半年来,他几乎从未真正离开过她。他死死地盯着她苍白的面容,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
就在老道士喝出“回归吧”三个字的瞬间,顾泽远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似乎……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他的错觉!
他清晰地看到,黎梦染那一直自然垂落、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地蜷缩了一下!就像是沉睡的蝴蝶,轻轻颤动了翅膀!
这一下微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
“动了!染染的手指动了!”顾泽远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劈裂变调,他几乎不敢呼吸,眼睛瞪得更大,一眨不眨地锁住她的脸。
仿佛是响应他这声嘶力竭的呼唤,又像是沉睡了太久终于积蓄够了力量。
在那道翠绿色流光彻底没入她眉心的下一秒——
黎梦染那浓密卷翘、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下,两下……
然后,在所有人几乎要停止心跳的注视下,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地、带着些许迷茫和沉重,睁了开来!
眼眸初睁开时,里面还带着穿越无尽时空的茫然与恍惚,仿佛无法立刻聚焦。但很快,那层迷雾散去,熟悉的清冷、锐利,以及一丝刚刚苏醒的虚弱,重新浮现。
她的目光,首先对上了近在咫尺、那张写满了狂喜、绝望、恐惧、希冀等无数复杂情绪、已然泪流满面的俊脸。
“……泽……远……?”
一个极其沙哑、微弱,几乎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她干涩的唇间艰难地溢出。但这微弱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落针可闻的静室内,却如同天籁!
这一声呼唤,如同打开了情绪的闸门!
“染染!!”顾泽远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涌出,滴落在她颈间,灼热无比。
他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是失而复得的极致狂喜,也是这半年多来积压的所有恐惧与绝望的彻底释放。
“宗主!!”
“染染!!”
“王妃!!”
苏妲第一个哭出了声,扑到床边,想碰又不敢碰,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
明兰更是直接“哇”地一声哭得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笑。
墨轩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
余廉那铁打的汉子,也红了眼眶,紧紧握住了顾婉清的手。
黎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抽动,无声地宣泄着激动。
喻霄摘下面具,书生般的脸上早已泪水纵横。
凌默和沐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水光。
就连那盘坐在一旁的老道士,看着这哭成一团、却又充满了生机与喜悦的景象,也捋着胡子,露出了一个欣慰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狡猾笑容,喃喃道:
“哎呀呀,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嘿嘿,这下酒水管够,养老有靠咯……”
黎梦染被顾泽远紧紧抱着,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和汹涌的泪水,听着周围那一片压抑了太久的哭声,意识终于彻底回归。
她艰难地抬起依旧乏力的手臂,轻轻回抱住了他颤抖的脊背,眼眸中也泛起了氤氲的水汽。
她,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有温度、有泪水、有欢笑、有她所有牵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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