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记录库的合金门滑开时,凌星听见细碎的嗡鸣。金属摩擦的钝响混着空气流通的嘶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回声,像有什么蛰伏的东西被惊醒。
那声音起初像无数飞虫困在玻璃罩里,翅膀振动的频率随着门轴转动逐渐拔高,最终化作绷紧琴弦的轻颤。他下意识摸向腰间能量枪的防滑握把,指腹触到熟悉的纹路时才惊觉 —— 这是星纹能量流动的声响,带着某种生命体特有的脉动。
淡蓝色全息病历卡在墙面悬浮成河。无数光膜层层叠叠,边缘泛着水波般的涟漪,从入口处一直漫向视野尽头,仿佛整个空间都浸在融化的冰川里。
每张光膜都裹着泛黄发脆的纸质原件,边角卷曲如深秋枯叶,有的还粘着褐色血渍,在蓝光映照下像凝固的星河。凌星踩上生物陶瓷地面的瞬间,光膜集体震颤,他倒映在其中的身影突然碎成千万星芒,随能量波动缓缓沉浮。
“记忆与数据的坟墓。” 炎烈的军靴碾过地面,发出砂砾摩擦的脆响,倒映在光膜里的星纹跟着寸寸碎裂,“索恩把小雅的记录藏在这种地方?”
他手掌按向档案架冰凉的合金栏杆,却被烫得猛地缩回。银色线缆在金属架间蜿蜒,接口处凝结的淡粉色结晶像某种半透明的活物,触到人体温度便渗出珍珠般的液珠,落地时溅起细碎的荧光。
月璃提着裙摆走向档案架深处。白色科研服的下摆扫过垂落的线缆,激起一串银色火花,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分析仪探头悬在结晶上方三厘米处时,屏幕上的波形突然剧烈狂躁,锯齿状的峰值线与她腕间星纹检测仪跳动的频率完全重合,发出蜂鸣般的警告。
“这里能量场很活跃。” 她指尖停在距结晶三厘米的地方,皮肤表层的寒毛根根竖起,像被无形的磁场牵引,“频率和小雅星纹初始波动完全吻合,误差不超过 0.01 赫兹。”
凌星的目光被角落一张病历卡牢牢拽住。那抹异样的色彩在成片冷蓝光膜中像团跳动的火焰,瞬间攫住了所有注意力。
不同于其他光膜的冰蓝,这张边缘泛着柔和的粉色光晕,像被晚霞浸透的磨砂玻璃。光膜上流动的纹路熟悉得让他喉头发紧 —— 分明是半年前他为小雅包扎伤口时,在层层绷带下见过的星纹初始形态,那时新生的纹路还带着淡淡的金色。
“找到了。” 他屏住呼吸伸手触碰,指尖穿透光膜的刹那,整片光晕突然炸开无数星芒。
粉色轨迹以指尖为中心呈螺旋状扩散,在空中勾勒出破碎星环的轮廓,那些交错的弧线与记忆里小雅手臂上的疤痕、星图分析室黯蚀污染区的边界完美重叠。轨迹流动速度逐渐加快,最终在他掌心凝成一枚微型星环,凉丝丝的触感像冰块在皮肤下缓慢融化。
“这不是普通能量残留。” 月璃的分析仪发出急促的提示音,三维星图突然在半空展开,闪烁的坐标点连成细密的网络,“是星纹主动留下的坐标,它在指引我们去某个地方。”
档案架后方传来布料摩擦金属的窸窣声。像有什么人在翻动厚重的幕布,细碎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凌星猛地转身,看见个蒙着星图丝绸眼罩的老人正倚着栏杆。他银白的发丝像镀了层月光,随能量波动轻轻起伏,指尖布满老茧的指腹正沿着虚空的星纹轨迹滑动,动作虔诚得像在阅读盲文古籍。
“银线牵星轨,碎环映归途。” 老人开口时,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凌家小子,你终于来了。”
“墨老?” 炎烈按在爆能枪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月族星纹解读者怎么会在这?你们不是三年前就撤离第七星区了吗?”
老人没有回答,枯瘦的手指朝粉色病历卡伸去。指尖触到光膜的瞬间,整面墙的全息档案突然剧烈震颤,淡蓝光流中浮出银色纹路 —— 那是星图分析室的能量线路图,每条线路都像发光的蛇,执拗地向第七星区延伸。
“小雅的星纹在哭啊。” 墨老指腹沿着光膜上的疤痕缓慢滑动,丝绸眼罩下的眼窝微微颤动,似有滚烫的液体要冲破束缚,“她的疼痛顺着线缆传到这里,浸透了每一份星纹记录。你听,它们都在跟着共振。”
凌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他保持清醒。记录纸上星纹拓片的凹凸触感,突然与记忆重叠 —— 半年前的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棂,在小雅缠满绷带的手臂投下菱形光斑,新生的星纹正以同样的频率闪烁。
她举着手臂笑,说那些纹路像会呼吸的藤蔓,会随着心跳生长。那时消毒水的味道里,还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鼻腔突然涌上消毒水的酸涩,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索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紧握的双拳却暴露了翻涌的情绪,纸质拓片在掌心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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