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四年的十二月末,寒风卷着冰碴,呼啸着掠过安澜城巍峨的宫墙。宸公府内,地龙烧得滚烫,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凝重。北线短暂的喘息之机,内奸的肃清,东南防线的初步稳固,以及南方流亡势力的投靠,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勉强点燃的几簇微弱火苗,摇曳不定,远不足以照亮宸国前路的艰险。赵轩深知,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是四海商会及其盟友正在酝酿的、更猛烈的惊涛骇浪。
退朝之后,赵轩独处密室,心神再次沉入那冰冷的系统界面。 “绝境征召”四个字,如同幽暗中的磷火,既带着致命的诱惑,也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超越当前时代的战略物资或技术图纸?这无疑是扭转乾坤的利器。但消耗未来气运,引发不可预知的风险?这代价又太过沉重,尤其是在这风雨飘摇的关口,任何一丝不确定性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凝视着那行提示,指尖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此刻启动,或许能立刻缓解东南海防或北线军备的压力,但若因此导致未来某个关键节点气运衰竭,或是引来更可怕的“不可预知风险”,是否值得?眼下局势虽危,但尚未到山穷水尽、必须孤注一掷的地步。北线暂稳,东南初定,南方火种已播,内部隐患暂除……还有周旋的余地。
“时机未到。”赵轩在心中默念,缓缓关闭了系统界面。这最后的底牌,必须在最关键、最绝望的时刻打出,才能发挥最大效力,也才能将未知的风险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内。现在,更需要依靠现有的力量和智慧去破局。
决心既定,赵轩立刻将精力投注于现实的棋局。 “王旗北指”的象征意义已传达下去,接下来需要实质性的行动来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缓冲期。他连续召见兵部、户部、工部重臣,下达一系列措辞严厉的指令:
“北线李大牛处,加派三批民夫,携带最新赶制的五千套棉服、两万石精粮、及大量防冻伤药材,由禁军精锐护送,务必在半月内抵达狼牙隘!告诉李将军,朕要他利用这个冬天,不仅稳住防线,更要练出一支能在严寒中作战的铁军!”
“东南李岩处,工部将库存的三十门重型岸防弩炮,全部调拨临海津!另,征集沿海所有熟练船匠,集中于潜龙湾,不惜代价,加速修复受损战舰,并争取在开春前,再下水两艘‘海狼级’改进型战船!海防,不能永远被动挨打!”
“南方‘招贤馆’,丞相亲自督办,对流亡义士,务必妥善安置,量才录用。其带来的靖南情报,由卫尉府王老五亲自梳理分析,绘制详图,务求掌握赵瑾与商会联军之虚实、布防及粮道要害!”
一道道命令,如同给一部濒临停滞的战争机器注入了新的动力,宸国这艘巨舰,在赵轩的强腕驱动下,艰难地调整着方向,试图在惊涛骇浪中寻得一线生机。
就在赵轩全力稳固防务、积蓄力量之际,南方传来的最新消息,似乎印证了他收纳流亡策略的正确性。 靖安司安插在靖南侯国境内的暗线,结合新投靠的流亡势力提供的情报,汇总成一份详尽的密报,呈送御前。
密报显示:赵瑾在四海商会的大力支持下,虽攻占归义城,初步统一靖南,但其统治远未稳固。商会势力在靖南境内的急剧扩张,强占良田、垄断商路、横行霸道,已引起本土士族和百姓的强烈不满,暗流涌动。原赵铭麾下部分溃散的忠勇之士,并未屈服,而是遁入山林,结成小股义军,不断袭扰商会据点和赵瑾的粮道。更令人振奋的是,密报提及,靖南西部边境重镇“落霞关”的守将陈到(原曾响应赵铭起义的将领),在赵瑾大军压境时虽被迫表面归顺,但内心极度不满,其麾下仍有相当实力,且与商会势力摩擦不断。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王老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陈到此人,勇猛且重义,若我们能暗中加以联络,许以重利,未必不能使其再举义旗!届时,赵瑾后院起火,必能极大牵制其北犯之力!”
赵轩仔细阅毕密报,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此事可行,但须极其谨慎。由你亲自挑选最可靠之人,携带朕的亲笔密信及重金,秘密潜入落霞关,接触陈到。信中不必劝其立刻反叛,只需表达朕的慰问与理解,并承诺,若其愿保持中立,或在我需要时行个方便,朕必不负他!此外,加大对靖南境内义军的暗中支持,提供些钱粮军械,让他们闹得再凶一些!”
这是一步暗棋,意在从敌人内部制造裂痕,延缓其整合力量北犯的步伐。若能成功,将为宸国赢得宝贵的备战时间。
然而,宸国内部的紧张运作,并未能瞒过四海商会无孔不入的耳目。 就在赵轩暗中布局南方后不久,来自东南沿海和北部边境的紧急军报几乎同时送达,预示着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
清远郡代守李岩急报:海昌帮留守舰队近日活动异常频繁,多次派出快船抵近临海津侦察,似在勘测水文和岸防弱点。更有斥候发现,有疑似商会高级管事的人员出现在海昌帮旗舰上。李岩判断,敌人在经过一段时间休整和侦察后,很可能正在策划一场针对临海津乃至安澜城出海口的大规模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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