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围着德妃道贺,言语间却总绕不开“弘春年幼”的话头。
德妃强笑意应酬。
“姐姐这是怎么了?”舒妃一身海棠红常服,鬓边斜插着支翡翠步摇,笑盈盈的看着神色有些异常的德妃。
德妃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你看这小机灵鬼,专揪朕的胡子!”康熙将弘春举过头顶,逗得孩子手脚乱蹬,转身跟德妃说着话:“比他阿玛小时候还活泼呢。”
德妃上前想要接过孩子,却被康熙摆手制止:“让朕再抱会儿。这孩子抱着舒坦。”抱着弘春指着阶下的秋菊问:“弘春你看那花儿好看吗?等你长大了,皇玛法带你去御花园摘。”
舒妃在一旁笑道:“万岁爷对小弘春的疼爱,可是连十四爷小时候都比不了吧。”
德妃心中一紧,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万岁爷,弘春年纪太小,这世子之位……”
“怎么?”康熙挑眉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你觉得朕的孙儿担不起?”他低头亲了亲弘春的额头,孩子伸出小胖手抓住他的手指,“朕看这孩子眉眼周正,将来定有出息。再说了,有他阿玛护着,有什么担不起的?”
这话如同一颗定心丸,望着康熙与弘春嬉闹的身影,忽然明白,帝王的心思从来不是旁人能揣度的。
中秋夜宴的明黄圣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乾清宫的宫宴尚未熄灭,储秀宫里已聚起几位低份位的嫔妃,紫檀木桌上的碧螺春还冒着热气,却无人有心品尝。
“姐姐听说了吗?”一位新晋的贵人捧着茶盏,声音压得极低,“三阿哥家的弘晟都能替阿玛处理府中事了,五阿哥的弘升也已弱冠,可十四阿哥的弘春……”她话未说完,却被身旁的妃嫔悄悄拽了拽衣袖,示意她禁言。
宫宴散了,永和宫内,德妃正对着铜镜卸下钗环。赤金点翠的凤钗被宫女小心放入锦盒,望着镜中自己鬓边新添的白发,幽幽叹了口气:“去打听打听,万岁爷今夜歇在哪个宫?”竹息屈膝应着,刚要转身,却见李德全挑帘而入,身后跟着捧着赏赐的小太监。
“德主子,万岁爷赏了您这盒东珠,说是让给弘春小阿哥做长命锁。”李德全笑得眉眼弯弯,将锦盒奉上,“还说……让您别多想,都是天家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
德妃接过锦盒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何尝不明白康熙的用意?三阿哥主持编书多年,在文臣中声望极高,五阿哥性情敦厚,与蒙古各部素有往来,但此二人已经无缘大位,而胤禵……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小儿子在西北的军功早已盖过兄长,如今连不足周岁的弘春都被册为世子,这封赏背后藏着的深意,怕是早已被朝堂上的眼睛看穿。
此时阿哥所的书房里,也正为这桩册封议论不休。八阿哥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地说:“老三主持编撰《古今图书集成》已有数年,老五的在蒙古各部颇有声望,这两位被册封都在情理之中。可弘春……”
雍亲王府的书房同样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胤禛坐在紫檀木案后,指尖捻着一枚青玉扳指,反复摩挲着上面细密的云纹。
案上的烛火跳跃不定,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的《松鹤延年图》上,仿佛要将画中的仙鹤惊起。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沉稳而悠长,已经是亥时了。胤禛却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白日里康熙册封三位皇孙为世子的圣旨,尤其是那句“皇十四子胤禵之子弘春为世子,班俸均视贝子”,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四哥还没睡?”胤祥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径直走到案前,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未能驱散眉宇间的困惑。
胤禛抬眼看向他,目光深邃:“十三弟深夜前来,也是为了白日里的册封之事?”
胤祥放下酒杯,苦笑一声:“可不是嘛。这事儿太蹊跷了,不弄明白,我这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他在胤禛对面坐下,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四哥,你说皇阿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三哥的弘晟、五哥的弘升被册封,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们都已成年,也有些才干。可十四弟的弘春……”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不解:“那孩子还不满周岁,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就突然被册为世子,班俸还视同贝子?这待遇,连有些成年的宗室子弟都比不上。”
胤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案上的奏折,缓缓翻开。那是一份关于西北军务的密折,上面详细记录了胤禵在青海的战绩。他的指尖划过“大败策妄阿拉布坦”几个字,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也看不清皇阿玛的意图。”
“按说,老三和老五向来与世无争,”胤禛继续说道,目光落在密折上,却仿佛透过纸张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老三醉心编书,不问政事、老五性情敦厚,对储位也无觊觎之心。他们的儿子被册为世子,是顺理成章的事,既合规矩,也不会引起太大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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