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杖所指之处,那些濒临熄灭的光石,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
它们不仅重新亮起,光芒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纯净、更加稳定。
更不可思议的是,光石的周围,开始凭空生长出一圈圈晶莹剔透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金色菌菇。
几个胆大的“假面之人”,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放入口中。
随即惊讶地发现,那菌菇不仅美味,还蕴含着温和而纯粹的能量,足以让一个疲惫的身体,迅速恢复活力。
这不是一个解决方案。
这是一个奇迹。
一个优雅的,彻底否定了断牙所有统治基础的奇迹。
断牙的统治,建立在对稀缺资源的掌控,和对危险的暴力垄断之上。
它用分配食物来换取臣服,用血腥镇压来巩固权威。
而此刻,这位金色的圣贤,不费吹灰之力,就创造出了源源不绝的,无主的光明与食物。
“筑塔者”第一个有了反应。
他那被异星狂信徒灵魂占据的眼中,迸发出,找到了终极真理的狂热光芒。
他看着圣贤磐石那完美的,充满了和谐与秩序的身影,看着那自给自足、循环不息的能量体系。
这正是他毕生追求的,“神圣几何”的**化身!
他扔掉了手中的工具,第一个虔诚地,跪倒在地,向着半空中的金色身影,五体投地。
他的跪拜,像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越来越多的“假面之人”,甚至一些原本臣服于断牙的族人,都开始动摇。
它们看着王座上,那个狰狞的暴君,又看了看天空中,那个温柔的圣贤,
一个简单而又致命的念头,在它们心中疯狂滋长:为什么不呢?
断牙感受到了这份动摇。
它感受到了,自己权力的根基,正在被那无声的光芒,一寸寸地瓦解。
它那来自远古兽魂的,简单直接的思维,给出了唯一的答案:摧毁威胁的源头。
但它无法攻击那个金色的幻影。
于是,它将全部的怒火,都倾泻在了那个第一个跪拜的,亵渎了它权威的“叛徒”身上。
“吼——!!!”
一声充满了被背叛暴怒的咆哮,响彻天际。
断牙庞大的身躯,如同一颗黑色的陨石,从“虚空浅滩号”的王座上,一跃而下,带着无可匹敌的冲击力,狠狠地撞向了,那个正沉浸在宗教狂热中的“筑塔者”!
没有躲闪,没有反抗。
在所有生物惊恐的尖叫声中,“筑塔者”的身躯,被断牙那庞大的力量,直接撞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但断牙的暴行,并未就此停止。
它狂怒地,用它那巨大的利爪,狠狠地拍向了,那些刚刚被圣贤磐石所创造出来的,发光的金色菌菇!
它要用最野蛮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
这个世界,没有奇迹!所有的光明与食物,都必须通过它的允许!
然而,就在它的利爪,即将触及那些金色菌菇的瞬间,一道无形温柔的屏障,挡在了它的面前。
是圣贤磐石。
它甚至没有动,只是目光所及之处,便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守护”。
断牙的利爪,重重地击打在那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却无法寸进。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整个部落的情绪。
暴君在攻击神只!
现实,在亵渎理想!
“假面之人”们的眼中,燃起了“殉道”的火焰。
他们不再恐惧,反而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向着圣贤磐石,献上自己的忠诚。
他们用这种方式,向暴君发起了最决绝的,精神上的反抗。
高士奇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这场戏,正在滑向一场最简单、最俗套的“暴君屠杀圣徒”的戏码。
这固然悲壮,但缺乏智慧,缺乏转折。
一旦所有反抗者,都被屠杀殆尽,这个文明也就完了。
艺术家会打个哈欠,然后按下重启键。
他必须再次入局,以“总导演”的身份。
“都住手!”
高士奇的声音,带着立法者的威严,响彻整个混乱的广场。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对峙的中心,走到了断牙和那群跪拜的假面之人中间。
他没有去看任何一方,从怀中,再次掏出了,那面“秩序天平”。
“你们都错了。”他冷冷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物的意识,
“你们以为,这是一场‘选择’吗?选择暴君,还是选择圣贤?”
他将一股强大的意志,注入天平。
在天平的左端,他放置了“断牙”的概念。
天平的左盘缓缓沉下,其上浮现的,不再是单纯的暴君画面,而是一块深埋于地底的,粗糙丑陋的,却支撑着整片大地的……基岩。
一行全新的、由高士奇亲自“编写”的释义,在横梁上凝聚:
【存在之基石:‘第一堵墙’。】
【释义:它丑陋,它坚硬,它用疼痛和恐惧,为这个脆弱的文明,划定了第一道边界。它教会了你们什么是‘现实’,什么是‘代价’。它不是你们的选择,它是你们必须立足的、无法逃避的……沉重大地。】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半空中那个金色的圣贤。
在天平的右端,他放置了“圣贤磐石”的概念。
天平的右盘随即升起,其上浮现的,是一颗悬挂在无尽夜空之中的,遥远而明亮的星辰。
【存在之指引:‘最远之星’。】
【释义:它完美,它光明,它用希望与可能性,为这个文明,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它教会了你们什么是‘理想’,什么是‘超越’。它不是你们的家园,它是你们在黑夜中航行时,永远用来校准航向的……不变坐标。】
高士奇高举着,这面被重新定义了世界观的天平,转身面向,所有跪拜的……狂热的“假面之人”。
“你们向星辰跪拜,却忘记了自己仍站在大地上!你们想要一跃登天,却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声音严厉如刀:“星辰的价值,不是用来取代大地,而是用来照亮,你们在大地上前行的路!它的光芒,应该成为你们手中反抗的火炬,而不是让你们闭上双眼、放弃思考的麻醉剂!”
接着,他又转向,那头因愤怒而浑身颤抖的断牙。
“而你,暴君!你以为你能扑灭星光吗?你只是在向天空挥舞拳头的蠢货!墙的作用,是抵御外敌,而不是圈禁仰望天空的眼睛!”
“你越是想遮蔽它的光芒,它的光芒,就会在所有人的心中,变得越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