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债 第20章 畜生道一日游

姜小满盯着六道轮回自助机的光屏，指尖在\"人道\"按钮上悬了三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导购仙官的推销声：\"上仙可是要体验轮回？本季主推畜生道新品——投胎为貔貅，享天庭编外公务员待遇，月薪888万福铢，还能世袭聚宝盆使用权哦！\"那仙官袖口绣着\"天庭旅游开发司\"的祥云纹，腰间挂着的鎏金算盘珠子正随着呼吸轻晃，手中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貔貅吞金的图案油光可鉴，连貔貅眼角的钻石泪都折射着七彩光晕，\"您看这品相，凡间首富轮回十次都求不来呢！\"

\"貔貅？\"他挑眉看着光屏上油光水滑的猛兽图片，猪鼻子般的拱嘴上还挂着金元宝，腹间\"招财进宝\"的烫金字被脂肪挤得变形，\"是不是那种吃金银拉铁锭的祥瑞？听说排泄物能卖钱？我记得《天庭生态保护法》明令禁止畜生道生灵参与金融系统吧？\"他故意用指尖敲了敲光屏右下角的法律条款，\"您这算违规经营吗？需要我帮您叫纪委来聊聊？\"

导购仙官脸色骤变，折扇差点掉在地上：\"上仙说笑了......这、这是上头特批的创收项目......\"

\"算了，\"姜小满故意将手指滑向最末的\"猪胎\"选项，指甲盖蹭过\"警告：畜生道体验期间死亡将永久扣除功德值\"的小字，那字边缘还沾着疑似辣条油渍的褐色痕迹，\"我还是想尝尝当饭桶的滋味——顺便查查'快乐培根'的供应链。对了，\"他忽然扭头看向仙官，猪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你们给貔貅喂的是不是东海龙涎香？我听说那玩意儿黑市炒到十万两一克了，用在畜生身上会不会太奢侈？\"

仙官额头渗出冷汗，干笑道：\"上仙真爱开玩笑......那什么，您确定选猪胎？这体验可不能退款啊......\"

系统蓝光裹着他坠入轮回隧道时，他瞥见导购仙官惊恐的脸——那表情，像看见有人把金条扔进粪池，又像目睹自家聚宝盆突然开口骂街。失重感中，他摸到裤兜里的霉运喷雾瓶，瓶身贴着\"凡间劣质花露水\"的伪造标签，边角还粘着去年查办假药案时撕下的半张符咒，瓶底沉着三粒用弼马温马尿淬过的霉运结晶，忽然听见瓶底传来细碎的声音：\"小心天蓬的养猪场......\"

再睁眼时，姜小满发现自己躺在稻草堆里，鼻尖萦绕着混合着麦麸的屎尿味，还夹杂着某种化学药剂的甜腥。头顶是铁栏杆围成的天空，栏杆上每隔五步就嵌着一枚\"快乐养殖，仙民安康\"的珐琅牌，牌面却布满被啃咬的齿痕。十几头粉嘟嘟的小猪正拱着母猪的**争抢奶源，而他的\"猪妈妈\"正用尾巴拍打蚊虫，眼神呆滞得像块隔夜馊豆腐——直到它看见姜小满耳尖的黑痣，浑浊的瞳孔里突然闪过一丝涟漪，喉咙里发出含混的低吟：\"小......\"

\"欢迎来到天庭直属第一养猪场！\"电子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打断了母猪的呢喃，姜小满惊得猪耳朵直抖，这才发现每头猪的耳朵里都嵌着枚银色耳钉，表面刻着\"天庭特供-001\"的编号，耳钉内侧还印着极小的二维码，扫码后竟跳转到\"快乐培根官方商城\"，页面顶端滚动着\"买培根送忘忧散试用装\"的横幅，\"本养殖场遵循《快乐养殖条例》，每日提供忘忧散注射、彩虹屁广播及临终关怀服务，确保每一片培根都充满幸福感......\"

\"够了！\"姜小满用猪蹄拍打地面，电子音戛然而止，\"什么狗屁条例？你们给猪打兴奋剂，还敢标'快乐'？\"

隔壁猪圈的老猪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股馊味：\"新来的嘴挺硬啊？你以为这是凡间的养猪场？\"它用断牙撬起一块地板砖，底下露出半瓶没喝完的忘忧散，标签上印着\"天庭制药厂荣誉出品\"，\"看见没？这玩意儿比王母的琼浆还金贵，一瓶能换十斤功德值呢。\"

\"打针？\"姜小满假装拱粥，余光扫过远处的流水线。不锈钢传送带上，几头大白猪正被机械臂固定住，猪嘴被撑开灌下琥珀色液体，针头扎进后颈时，它们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又像天庭新闻里仙官们虚伪的马屁声，听得他猪毛直竖。传送带尽头的LEd屏循环播放着广告：\"快乐培根，每头猪都笑足100天！\"画面里，猪们围坐在云端，嘴里叼着金汤匙，脚下踩着写有\"天庭专供\"的金砖，背景音里混着监工仙官的低语：\"笑不够？加大忘忧散剂量！\"

\"忘忧散，\"老猪吧嗒着嘴，拱开浮在粥面上的苍蝇，那些苍蝇翅膀上竟印着\"天庭质检\"的徽章，\"三百年前从孟婆汤里提炼的，打了就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猪，临死前还会笑呢。你看那些快乐培根的广告，\"它用猪蹄指了指墙上的海报，画里的猪捧着金条咧嘴大笑，獠牙上还挂着\"天庭质检合格\"的红戳，猪眼却泛着不正常的乳白，\"都是这么拍的。去年有头猪没笑够时长，结果被做成了'忧郁小排'，听说玉帝吃了直皱眉，当晚就斩了三个御厨——理由是他们让朕看见猪的眼泪。\"

\"所以你们就心甘情愿被当成笑料？\"姜小满啃着麦麸，故意把饲料溅到老猪脸上，\"没尝过自由的滋味？\"

老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嘴里咳出半枚牙齿，牙齿内侧刻着\"逃\"字：\"自由？三百年前有头猪想逃，被做成了烤乳猪，骨灰都被磨成了忘忧散的引子。你闻闻这粥，\"它用鼻子拱了拱饲料，\"里面掺的是仙官们的口水——他们每天对着我们念'快乐经'，口水就掉进喂食系统，比忘忧散还管用。\"

姜小满胃里翻涌，突然想起在纪委看到的\"天庭特供食材清单\"——快乐培根的采购价是普通猪肉的300倍，每季度消耗黄金十万两，报销名目写着\"玉帝忧思过重，需喜乐之物调和\"。他晃了晃耳朵里的耳钉，用舌尖顶出藏在槽位的微型黑客芯片——那是出发前塞进去的，芯片表面刻着\"垃圾回收系统备用零件\"的字样，芯片内部存储着他用三年时间收集的、所有与\"快乐培根\"相关的贪腐数据。

\"系统检测到233号猪情绪低落，启动彩虹屁模式。\"电子音响起的瞬间，猪圈上方弹出全息投影，玉帝的虚拟形象笑得慈眉善目：\"小猪猪真可爱，你的培根一定很美味哦！\"投影里的玉帝穿着绣满猪头的黄袍，胸前\"正大光明\"的玉佩歪向一边，露出里面刻着的\"肥猪满圈\"私印，手里还捧着块油滋滋的培根，油脂滴在\"爱民如子\"的匾额上，晕开一片恶心的油光，匾额后方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金条。

\"呕......\"姜小满故意翻着白眼转圈，装出癫痫发作的模样，猪蹄却精准地踩在投喂机的维修口，\"玉帝陛下，\"他突然对着投影开口，猪嘴咧出讽刺的弧度，\"您这黄袍上的猪头绣错了——真正的猪头该长在心里，不是吗？\"

投影里的玉帝笑容僵住，虚拟形象出现像素波动：\"你......你只是头猪......\"

\"猪？\"姜小满碾碎芯片，黑色数据流顺着投喂管道蔓延，管道内壁的\"快乐养殖，科学高效\"标语在数据流中扭曲成\"快勒死我，救救孩子\"，\"您对着猪谈快乐，就像对着饿鬼说慈悲——都是伪善的把戏。\"

很快听见远处传来恐慌的尖叫：\"不好了！猪瘟！233号携带变异霉运病毒！快乐指数跌破50%！启动最高级别净化程序！\"

整个养殖场瞬间响起红色警报，机械臂抓起高压水枪疯狂喷洒消毒水——那水里竟混着忘忧散的香气，喷在皮肤上像火烧般刺痛，还带着让人昏沉的甜腻。姜小满混在猪群里狂奔，四蹄踩过满地的燕麦粥，粥里的彩色糖豆被踩碎，流出荧光绿的汁液，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救\"字。他看见传送带紧急停运，那些本该被注射忘忧散的猪终于露出恐惧的眼神——它们的瞳孔里映着\"快乐养殖\"的标语，却在泪水里碎成一片片讽刺的光斑，有头小猪甚至用猪蹄在墙上划出\"痛\"字。

\"全部扑杀！不能让病毒扩散到凡间！\"监工仙官的怒吼从广播里传来，那人身穿绣着\"天蓬元帅亲卫\"的铠甲，铠甲缝隙里露出的皮肤竟有着鳞片般的纹路，腰间挂着的不是兵器，而是镀金的烧烤叉，叉头还沾着肉末，\"给我抓住那头带头闹事的！天蓬元帅说了，要活取它的苦胆入药！\"

姜小满跟着猪群冲进通风管道，管道里突然传来低低的哼唱，是《纪委战歌》的调子：\"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他猛地转头，看见\"猪妈妈\"正用尾巴扫开墙上的污渍，露出底下用猪血写的字：\"第37任纪检员已就位，暗号：辣条配茅台。\"

在黑暗中摸索时，他的猪蹄突然踩到个硬物——是枚磨损的耳钉，编号\"001\"。借着应急灯的红光，他看见耳钉内侧刻着细小的字：\"我是弼马温旧部，这里的猪都是被贬的纪检员。天蓬用功德值换金条，用猪身藏证据......\"字迹戛然而止，像是被利爪刮去了后半句，划痕深处还嵌着半片猪毛，毛根处有块青色胎记，与他失踪的师兄颈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师兄？\"姜小满喉咙发紧，猪鼻子蹭过耳钉，突然听见管道深处传来敲击声，三长两短——是纪委的求救信号。

核心控制室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诡异的粉红色光芒。屏幕上跳动着\"快乐指数99.9%\"的绿字，数据每秒刷新一次，每次刷新都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屏幕下方运行着后台程序：\"功德值转换中，当前进度99%，目标：聚宝盆。\"而墙角的冰柜里，整齐码放着标有\"玉帝特供\"的金色培根包装盒，包装盒上印着烫金的祥瑞图案，图案中央是个狰狞的猪头，猪嘴大张着露出金条堆砌的牙齿。掀开盒盖，里面的培根竟还在微微颤动，每一片都泛着诡异的粉红色——那是生猪被注射过量忘忧散的征兆，肉片上的纹理细看竟是\"救我\"的梵文。

\"姜小满，你果然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天蓬元帅晃着镀金酒壶走出，酒壶上刻着\"东海龙王赠\"的字样，壶嘴还滴着龙涎香：\"当年你师兄就是太执着，非要查什么快乐培根，结果呢？现在他的猪皮正用来擦我的聚宝盆。\"

\"你敢动他？\"姜小满后退半步，猪蹄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敢动的多了。\"天蓬灌了口酒，嘴角沾着培根碎屑，\"玉帝的金丹要功德值，我的聚宝盆要金条，这养殖场就是最好的中转站——猪吃金条长肉，肉里的功德值再炼金丹，循环利用，妙吧？\"他拍了拍冰柜，\"你看这些特供培根，每片都裹着难民的功德值，玉帝吃的时候，可香了。\"

姜小满摸向猪鬃里的应急符咒，却发现符咒早已被忘忧散雾气腐蚀。天蓬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别找了，你的小伎俩我早料到了。知道为什么选猪胎吗？猪啊，天生就是用来被吃的——就像纪检员，天生就是用来被打压的。\"

\"放屁！\"姜小满突然冲向操作台，猪蹄按下紧急制动键，\"你以为只有你会玩阴的？\"

喷雾化作黑蝶扑向培根，包装盒上的\"快乐\"二字瞬间扭曲成\"快死\"，培根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霉斑，像无数双睁开的眼睛，每只眼睛里都倒映着养殖场的惨状。与此同时，养殖场的情绪监测屏突然爆红，所有猪的快乐指数归零，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的恐惧波纹，波纹频率竟与《天庭贪腐密录》里记录的、难民功德值消失时的波动完全一致，屏幕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功德值异常流失，启动自毁程序。\"

\"不！\"天蓬怒吼着扑向遥控器，却被姜小满用猪蹄踢飞。传送带开始逆向运转，所有的忘忧散注射液瓶纷纷炸裂，金色的液体流淌在地面，竟显形为\"贪\"、\"腐\"、\"罪\"的字样。

当天夜里，天庭御膳房爆发世纪危机。玉帝咬着素包子拍桌怒吼，桌上的\"快乐培根\"广告牌被震得跌落，露出背面\"天庭洗钱中心\"的字样：\"朕的快乐培根呢？不是说每头猪都笑得比蟠桃还甜吗？\"案板下的御厨浑身发抖，手里还攥着质检报告，报告封面印着\"天庭特供食材检测中心\"，落款日期却是三百年前：\"回、回陛下，所有培根都检测出霉运毒素，唯有......唯有陛下您的特供份安然无恙。\"报告末尾的\"建议陛下以身作则吃素\"字样被口水洇湿，模糊成一团墨渍，墨渍下方隐约可见\"功德值转换率\"的公式。

\"废物！\"玉帝拂袖而去，龙袍下摆扫落一碟酱菜。酱菜坛滚到桌角，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片快乐培根——培根上的霉斑竟组成了\"贪\"字，显然，御厨们早就知道所谓\"特供\"的真相，甚至参与了掩盖。躲在梁柱上的姜小满舔了舔嘴角的猪毛，猪毛上沾着的霉运喷雾竟让他看见御厨袖口的\"东海龙宫赠\"暗纹。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猪蹄笑了——24小时轮回时间将至，而他耳中的耳钉正在播放最新消息：\"天庭养猪场爆发神秘疫病，快乐培根无限期停供，环保组织建议改用素食......\"消息下方弹出付费问答：\"如何让猪快乐？玉帝悬赏百万功德值求购方案。\"

蓝光再次笼罩身体时，他听见养殖场方向传来老猪的呼噜声。那声音不再呆滞，反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呼噜声里还混着某种节奏——竟是《纪委查案密语》里的摩斯密码，翻译成仙文是：\"232号已收集证据，速查天蓬元帅。\"恍惚间，他看见\"猪妈妈\"站在围栏边，耳尖的黑痣闪着微光——那分明是他入职时佩戴的纪委徽章图案，徽章边缘还刻着他失踪师姐的名字，师姐突然开口，声音清澈如当年：\"小满，去查聚宝盆......\"

轮回隧道的尽头，导购仙官哭丧着脸递来\"畜生道体验反馈表\"，表格最后一栏写着\"是否推荐亲友体验\"，默认勾选\"强烈推荐\"。姜小满大笔一挥，在\"建议\"栏写下：\"建议给所有畜生道生灵发放辣条——辣醒它们，也辣醒那些吃着培根却假装看不见獠牙的仙官。另：检查天蓬元帅的聚宝盆，里面可能藏着功德值转换装置。附：贵司涉嫌非法经营，纪委明日上门取证。\"

导购仙官脸色煞白，刚要开口，姜小满已经消失在蓝光中。

当仙体重新凝聚在南天门，他摸出裤兜里的霉运喷雾瓶，瓶身的\"花露水\"标签已被猪血染成暗红，标签下隐约露出\"功德值萃取剂\"的字样。远处，御膳房的烟囱正冒出素斋的炊烟，而他知道，在某个满是稻草味的猪圈里，有头猪正在月光下磨着獠牙，等待下一个用辣味撕开黑幕的黎明。此刻，他胸前的火眼金睛印记微微发烫，印记深处浮现出一行小字——那是用霉运喷雾显形的、弼马温当年刻在御马监的反贪标语：\"宁做清醒的猪，不做迷糊的仙。\"

\"下次投胎，\"他对着东方初升的朝阳晃了晃猪蹄，\"我还是选猪——不过得带两箱辣条，辣得这些腌臜货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