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债 第19章 破枷逆天命

陈伯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了大半，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被长久压抑的麻木。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里还沾着今早熬药时溅到的药渍。

“小姜……这真能管用？”他声音发颤，浑浊的眼睛瞟向屏幕上旋转的蓝色光团，“我这把老骨头，被骗得连老伴救命钱都没了，早就成了儿女眼里的累赘，信用分？怕是早就负到地底下去了。他们说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就该被社会淘汰……”

姜小满刚给注射枪做好最后的压力校准，闻言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陈伯，信用分算什么？那玩意儿能算出您攒钱时啃了多少咸菜？能算出您夜里为老伴病情掉的眼泪？‘破枷’不管那些数字，它只认人心底的光。您不是累赘，是他们瞎了眼。”

阿涕靠在机柜旁，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疤的手，突然扯了扯嘴角：“他说得对。天庭的破系统才不管你是被骗还是犯错，只要数字不达标，就一棍子打死。”他抬头看向姜小满，“我先来吧，反正我这条命早就该烂在哪个角落里，死在测试台上，总比死在他们手里强。省得你们凡人还得提防我这‘瘟神’反扑。”

姜小满皱眉：“你的身体还没恢复，‘破枷’的神经冲击很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涕打断他，眼神异常坚定，“我亲手播撒了几百年的‘秩序’，现在该尝尝被‘矫正’的滋味了。你们凡人总说‘赎罪’，我这也算吧？总比继续当他们的屠刀强！”

“数据加载完成，‘破枷’模型稳定。”冰冷的电子音刚落，林薇突然抓紧了桌沿，指节泛白：“等等！我好像……好像听到他在骂我了……”她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他说我果然什么都做不好，连反抗都只会发抖……说我这种人就该被淘汰，活着就是浪费资源……”

姜小满立刻扶住她的肩膀：“别听！那是残留的精神毒素在作祟！看着我，林薇，你不是垃圾，你是被藤蔓缠住的树，我们现在就要砍断那些藤蔓！他凭什么定义你的价值？他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

“轰——咔！！！”

实验室穹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万吨巨锤砸在鸡蛋壳上！坚固的合金穹顶瞬间向内扭曲、撕裂！刺目的白光伴随着毁灭性的冲击波狂涌而入，将实验室的灯光彻底淹没！仪器台被掀翻，屏幕炸裂，碎片四溅！

飓风般的能量乱流中，三道身影如同神只降临，悬停在破开的穹顶之上。为首者身着银白战甲，甲叶上流淌着细密的雷霆符文，面容笼罩在一团刺目的光晕里，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眸，如同两颗燃烧的白色恒星，俯瞰着下方渺小的实验室，如同俯瞰尘埃。他身后两人，一个手持缠绕风暴的巨锤，一个周身环绕着灼热的光焰，气息磅礴，压得人喘不过气。

“低信用蝼蚁，姜小满！”为首使者的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在狭窄的空间内炸开，每一个字都带着实质性的冲击波，震得人耳膜欲裂，内脏翻腾。“竟敢窃取天工神器，行此逆天亵渎之举！”林薇和陈伯被这声音中蕴含的恐怖威压直接冲击，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几乎瘫软在地。阿涕猛地捂住胸口，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站直，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恐惧。

使者那燃烧的目光扫过惊骇欲绝的林薇和陈伯，带着至高无上的鄙夷：“一个因愚蠢情爱自毁前程，信用破产的废物；一个因贪婪蒙蔽心智，耗尽家财的老朽……此等污浊残渣，天道运行，本该清除！留着也是浪费天地灵气！”他的视线在阿涕身上停顿片刻，发出一声冷笑，“还有你这叛徒，天界的败类，竟与蝼蚁为伍，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背叛天道就能洗刷罪孽？你的双手早就沾满了凡人的血，永世都洗不清！”

“尔等卑贱之物，竟敢窃取天工，妄图反抗天命？！尔等的存在，即是系统冗余！即是错误本身！”使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刺向姜小满。

林薇在极致的恐惧中，不知从哪里生出一丝微弱的力量，带着哭腔嘶喊出来，声音因恐惧而尖利：“信用分？信用分能衡量人心吗？能衡量痛苦吗？他毁了我的生活，凭什么他的信用分比我高？凭什么说我们是冗余？凭什么你们就能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她的质问在神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陈伯也颤抖着，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燃起愤怒的火星，他佝偻的背似乎挺直了一分，指着穹顶：“骗子……骗子才是病毒！你们……你们高高在上，才是最大的骗子！吸人血的骗子！你们看着我们被欺负，看着我们受苦，就因为我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就给我们贴标签，就要清除我们？你们的眼睛是瞎了吗？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使者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光晕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无情的弧度：“冥顽不灵！污秽之物，也配妄议天道？尔等低效、无序、充满错误的存在，本就是需要被清理的冗余数据！反抗，即是更大的错误！”他的目光如实质利剑钉在姜小满身上，带着毁灭意志，“姜小满！交出‘行瘟令’残片，自毁此等亵渎之物，尚可留你全尸！否则，形神俱灭，永世沉沦！立刻！”

“我看该毁灭的是你们这腐朽的规则！”姜小满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们用信用分当刀，把善良当愚蠢，把贪婪当精明，把生命当数字！这就是你们的天道？一群躲在规则后面的刽子手！”

风暴在使者周身疯狂凝聚，银白战甲发出撕裂空间的嗡鸣，毁灭气息如潮水般压来，几乎要将实验室碾成齑粉！“放肆！蝼蚁也敢评判天道！”使者怒吼，“看来不必废话了，今日便将你们这些冗余彻底清除，净化这污浊之地！”

林薇和陈伯在神威下如同风中残烛，绝望如毒蛇缠绕心脏。

姜小满却站得笔直，如风暴中冰冷的礁石。他无视同伴的呼喊，甚至没抬头看那末日审判般的使者。目光平静地落在左臂，拿起装着“破枷”的注射枪，冰冷枪口抵住皮肤。

“清除？天命？冗余？”姜小满的声音穿透雷霆余音，像淬毒的匕首刺向高空，“你们的天命，就是把人当垃圾分类清除？把生命当‘冗余数据’优化？去你妈的天命！你们所谓的天道，不过是用冰冷规则编织的囚笼！是奴役人心的枷锁！”他猛地按下注射按钮！

“嗤——”

幽蓝液体瞬间注入血管。

“呃啊——！！！”狂暴意志的嘶吼从喉咙冲出！他猛地仰头，脖颈青筋如虬龙暴起，身体剧烈弓起，仿佛承受灵魂撕裂的冲击！双眼瞳孔被纯粹星云蓝吞噬，光芒从意识深处轰然爆发！蓝色光流如奔腾星河，自双眼中狂涌而出，在周身形成剧烈波动的半实质光焰！

这股冰冷的秩序重构意志，如无形海啸悍然撞向使者的毁灭神威！

“砰——嗡！！！”

无形冲击波在实验室中央炸开！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爆鸣！使者足以碾碎山岳的风暴被蓝色意志撞得迟滞紊乱！他眼中永恒冰冷的恒星之光第一次剧烈波动，一丝惊疑掠过光晕！

姜小满艰难站直，每一步都似与无形巨力抗衡。周身幽蓝光焰愈盛，双眼如沸腾恒星，死死锁定穹顶神只。

他的声音变了，成了叠加无数冰冷回响的电子混音，带着“破枷”的重构力量凿进使者意识：“清除低分者？维护天道？用屠刀维持的秩序，也配叫天道？把生命当冗余清除，你们……才是最大的病毒！是寄生在天地间的毒瘤！”

混音陡然拔高，带着摧毁旧秩序的冰冷暴烈：“现在——谁才是需要被清除的病毒？！”

话音落下，姜小满眼中星云蓝光骤然凝聚，化作两道凝练的蓝色光束，如审判之矛撕裂空气，直刺使者燃烧着白色火焰的眼眸！

使者瞳孔骤缩！这不是物理攻击，是对天庭清除逻辑的终极“否定”！从未有过的“错误”侵蚀感瞬间袭来！

“呃啊——！”痛楚与惊怒的闷哼从使者口中溢出！他悬空的身体猛地震颤，向后踉跄半步！面部光晕剧烈波动扭曲，如信号干扰的影像！那双白色恒星之眼中，第一次清晰刺痛地映入下方身影——周身燃烧幽蓝意志、直视神明的渺小人类！幽蓝光芒如剧毒程序，正侵蚀他引以为傲的“天道”逻辑！

“放肆！”持锤神将怒吼着挥锤砸下，风暴凝聚成实质巨锤，带着崩山裂石之势轰向姜小满！阿涕突然扑上前，用身体挡在姜小满身前，残破的实验服瞬间被风暴撕裂，皮肤再次裂开血口：“你他妈冲我来！你们不是最恨叛徒吗？我就在这！有本事把我这‘污点’彻底抹掉！”

“阿涕！”姜小满怒吼着挥手，蓝光瞬间在阿涕身前形成护盾，将风暴巨锤弹开！“别添乱！”

“我不是添乱！”阿涕咳出一口血沫，却笑了起来，“我是在还债！”他突然转向使者，声音嘶哑却响亮，“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所谓的信用分系统，根本就是你们筛选祭品的工具！那些骗子、操控者，只要能给天庭带来‘恐惧能量’，就能拿到高分豁免权！你们才是真正的污秽！用他人痛苦滋养自己的寄生虫！伪君子！”

“一派胡言！”使者怒喝，“天道运行自有法则，赏罚分明，岂容尔等污蔑！凡人生死自有定数，低能者被淘汰本就是天理！”

实验室一片死寂，只有主机残骸的电火花微弱噼啪，如垂死喘息。林薇和陈伯忘记恐惧，呆呆望着化身数据战神的姜小满。陈伯突然抓起地上的金属碎片，颤抖着指向穹顶：“对！他们说我贪心，可骗子的信用分比我还高！他骗光了我全家的救命钱，系统却说他‘信誉良好’！这世道早就被你们搞反了！你们的法则就是助纣为虐！就是帮凶！”

林薇也咬紧牙关，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他说我离开他就活不了，可我现在敢看着你们了！我不是废物！你们凭什么用那些冰冷的数字决定谁该活着谁该死？！你们根本不是神明，是披着光环的恶魔！”

姜小满周身的蓝光愈发炽烈，将整个实验室染成幽蓝一片。他缓缓抬起手，屏幕残骸中流淌的蓝光如受到召唤，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蓝色光刃：“秩序从来不是清除弱者的屠刀！”电子混音带着撼动灵魂的力量回荡，“是保护每一个生命……不被冰冷规则吞噬的屏障！今日……‘破枷’不死！反抗……不止！”

“冥顽不灵！便让你们见识真正的天威！”使者周身光芒大盛，雷霆符文疯狂流转，“光焰，焚尽这污秽之地！让他们知道质疑天道的下场！”

周身环绕光焰的神将应声上前，灼热的火焰瞬间凝聚成火龙，咆哮着扑向姜小满。姜小满眼神一凛，蓝光光刃挥出一道圆弧，蓝色光幕瞬间展开，将火龙死死挡住！

“你们看，”姜小满的声音穿透火光，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所谓天威，也不过如此。只要我们不愿低头，它就烧不穿我们的意志！他们能定规则，我们就能破规则！”

蓝光如潮，在破碎实验室中汹涌翻腾，与天庭神威形成对峙僵局。那枚曾沾血的“行瘟令”核心，此刻在主机残骸中发出璀璨蓝光，如新生星辰，昭示着旧秩序的裂痕与新意志的诞生。使者的光晕在蓝光侵蚀下逐渐黯淡，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迹象——他发现那些被判定为“冗余”的存在，此刻正用最炽热的意志，点燃了反抗天命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