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风卷着冷雨,抽打在七叔公僵硬的遗体上。林九解下道袍,小心覆盖住那张凝固着极致恐惧的青灰色面孔。白流苏离火玉心剑赤芒流转,灼热的气息勉强驱散着小屋中浓得化不开的阴寒与尸臭,剑尖警惕地指向门外风雨中那两点悬在槐树下、死死锁定屋内的惨绿幽光。
“师兄,那东西…在等。”白流苏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绿光幽幽闪烁,贪婪与怨毒如有实质,却并未立刻扑入,仿佛忌惮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猎物自行崩溃。
林九的目光扫过七叔公紧握的拳头,掰开冰冷僵硬的手指,取出那枚沾着黑渍的“通渊”铜钱,与槐树洞中所得那枚并排放在掌心。两枚铜钱形制一模一样,边缘磨损,布满铜绿,反面那个模糊的“渊”字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寒意。他又从怀中掏出那本薄薄的旧册子,翻到描绘黑龙口河底巨大裂隙、旁边画着醒目朱砂“╳”的一页。
“它在等我们出去,或者…等我们崩溃。”林九沉声道,将铜钱和册子贴身收好,目光锐利如鹰隼,“但七叔公不能曝尸荒野。石头,你既折返过,可知附近何处能暂作安身之所?”
石头跪在床前,额头沾着泥污,闻言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交织着恐惧和一丝决绝:“后…后山坳,有个废弃的守林人小屋,比这里还偏…路难走,但…但能避一避。”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走!”林九当机立断。
三人合力,用屋内仅有的破草席裹住七叔公遗体。石头在前引路,林九和白流苏抬着草席紧随其后。踏出小屋的刹那,那两点绿光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的窥视感如同跗骨之蛆般黏了上来。风雨更急,泥泞的山路如同沼泽,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脚时带起大片浑浊的泥浆。身后,那沉重的“嘶嘶”声始终不远不近地缀着,如同巨兽垂涎的喘息,压迫着三人的神经。
不知在风雨中跋涉了多久,终于看到半山腰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歪斜着一间几乎被藤蔓和荒草淹没的木屋。屋顶塌了小半,墙壁歪斜,仅剩的木板门也朽烂不堪,勉强能遮挡些风雨。
将七叔公的遗体安置在屋内相对干燥的角落,林九和白流苏立刻动手清理出一小块空地。没有棺木,只能就地取材。林九抽出桃木剑,灌注法力,剑锋金光流转,削砍下几根粗壮的树枝。白流苏则以离火剑气小心灼烧地面,驱散湿寒之气,同时将砍下的树枝削尖一端。
“石头,帮忙挖坑。”林九沉声道。
石头默默点头,抽出腰间的柴刀,三人合力在屋内一角挖掘起来。泥土冰冷湿滑,混杂着碎石和腐朽的树根,进展缓慢。就在挖到约莫三尺深时,林九的桃木剑尖突然“叮”一声磕到一块硬物。
拨开湿泥,下面并非岩石,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暗青色物体!入手冰凉沉重,质地坚硬,表面覆盖着细密如蛇鳞般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微光。这纹路,竟与槐树洞中所得那片护心鳞甲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又是这东西!”白流苏低呼,秀眉紧蹙。她指尖凝聚一丝离火灵力,轻轻触碰那鳞片状硬物边缘,一股极其细微却深入骨髓的阴寒顺着指尖传来,让她体内的离火灵力都微微一滞。
林九脸色凝重,小心将其拾起。这东西埋在此处,绝非偶然。他将其与怀中那片护心鳞甲放在一起,寒意更甚,仿佛两块磁石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他再次看向七叔公的遗容,老人干瘪的嘴唇微张,凝固着无声的呐喊,那深陷的眼窝里,似乎还残留着无尽的悔恨与…某种指向性的暗示?
“先让老人家入土为安。”林九压下心头翻涌的疑云,将新挖出的鳞片状硬物也收起,继续挖掘。
坑成,三人合力将裹着草席的七叔公安置下去。没有香烛纸钱,林九只能以指代笔,在坑边泥地上迅速画下一道简易的安魂符,口中低诵往生咒文。白流苏则在一旁,离火玉心剑斜指地面,赤红剑芒在潮湿的空气中蒸腾起丝丝白气,形成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守护圈。
“尘归尘,土归土,七叔公,一路走好。”石头跪在坑边,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沾满泥污,声音哽咽,“您…您留下的东西,我们…我们一定想法子弄明白…”
填土掩埋,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包。做完这一切,三人已是筋疲力尽,浑身湿透,寒意刺骨。那两点惨绿的幽光,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去,但那股无形的、冰冷的窥视感,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并未消失。
“此地不宜久留。”林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周村长家。”
返回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风雨未歇,山路泥泞湿滑,三人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需拼尽全力。石头走在最前,高大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异常沉默。快到村口时,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林九和白流苏,嘴唇翕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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