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合拢的闷响如同丧钟,在空旷死寂的校场中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那扇通往未知凶险的门户彻底隔绝了枯骨帝君的气息,只留下门扉上饕餮纹路残留的微弱暗红光泽,以及空气中愈发浓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死寂笼罩着这片狼藉的战场。
林九拄着插入地面的桃木剑,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肩被长戟贯穿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冷汗涔涔。他环顾四周,心沉到了谷底。
白流苏靠在一块半塌的黑石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血迹未干。她那条曾如蛟龙翻飞、护住众人的乾坤红菱,此刻软软地垂在地上,灵光黯淡,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撕裂痕迹。李秋生、王文才、张晓光三个徒弟灰头土脸地围在她身边,脸上惊魂未定,嘴角也带着血丝,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搀扶起依旧昏迷不醒的李太白。
不远处,郑三胖庞大的身躯像个被戳破的皮球,瘫坐在一堆碎石上,哼哼唧唧。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老婆杨小凤正紧张地检查着郑家乐和郑家慧,龙凤胎姐弟虽然吓得小脸煞白,但好在被父亲护得严实,并无大碍。鬼仆的鬼体稀薄得几乎透明,正焦急地绕着郑三胖打转,嘴里碎碎念着:“老爷!老爷你没事吧?哎哟我的伞啊!我的宝贝伞啊!”他那把赖以遮蔽阳气、赖以“存在”的破旧油纸伞,早已在刚才的冲击波中化为满地碎屑。
马菩提的情况最是触目惊心。他被云中鹤和叶良辰从碎石堆里扒拉出来,枯瘦的身体软软地靠在岩壁上。胸前袈裟焦黑破烂,露出下面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云中鹤正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襟,试图堵住那不断渗血的伤口,叶良辰则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大师!大师你撑住啊!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茅山明抱着他那空空如也的小鬼布袋,瑟瑟发抖地从藏身的黑石后探出头,看到高台上土御天皇那巨大而残破的身影时,又吓得缩了回去,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高台之上,土御天皇巨大的骷髅身躯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枯树。那身象征武勇的暗金铠甲碎裂不堪,多处脱落,露出底下布满裂纹的森白骨骼。他单膝跪地,巨大的锯齿战刀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刀身上蛛网般的裂痕蔓延,仿佛随时会崩碎。他眼眶中那两团幽蓝的火焰,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跳动着,透出无尽的痛苦、茫然,还有一丝……被抛弃的悲凉。
“陛下……”沙哑的意念如同叹息,在空旷的校场中微弱地回荡。
林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肩头的剧痛,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救人!秋生、文才、晓光,照看好你们师叔!流苏,你怎么样?”
白流苏勉强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有些虚弱:“还撑得住……红菱受损,法力运转不畅,需要时间调息。”她看向马菩提的方向,眼中满是担忧,“大师伤得很重!”
“我去看看!”郑三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牵动了内伤,疼得龇牙咧嘴,“哎哟……他娘的,这老鬼的劲道真够劲儿!小凤,快,把我那‘百草续命丸’拿来!”
杨小凤连忙从随身的布囊里翻找,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几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褐色药丸。郑三胖接过,示意云中鹤和叶良辰帮忙,小心翼翼地掰开马菩提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胖子,你这药管用吗?”叶良辰紧张地问。
郑三胖翻了个白眼:“废话!我郑三胖行走江湖,保命的东西能是假的?这可是用百年老山参、天山雪莲加……咳,反正都是好东西炼的!快,给他灌点水顺下去!”
云中鹤连忙解下腰间的水囊,小心翼翼地给马菩提喂水。药丸入腹,马菩提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但依旧昏迷不醒。
林九稍稍松了口气,目光转向高台,朗声道:“土御天皇!枯骨帝君已弃你而去,独自去攫取那所谓的‘力量之源’。你还要为他效死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值得吗?”
土御天皇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幽蓝的火焰看向林九,意念中充满了挣扎:“陛下……自有深意……末将……职责所在……”
“狗屁职责!”郑三胖喘着粗气骂道,“那老鬼分明是看你不行了,把你当破抹布一样扔了!还深意?深意就是让你在这儿等死!”
“胖施主……此言……差矣……”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竟是马菩提。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虽然气息依旧微弱,但眼神却带着一丝清明,“这位……将军……心中……有执念……非……三言两语……可解……”
林九心中一动,看向土御天皇那残破的身躯和黯淡的魂火。确实,这尊东洋巨鬼身上,除了凶戾,似乎还缠绕着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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