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陡峭阶梯直坠深渊,而是一条盘旋向下的宽阔甬道。石壁光滑,泛着青灰色的冷光,仿佛被水流冲刷了千万年。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水腥与腐朽的气息,比塔顶平台更加令人窒息。先前鸩坠落时沾染在石阶上的暗紫色血迹早已不见踪影,连那几片漆黑羽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这幽深的通道吞噬了。
“这鬼地方…比上面还邪门。”郑三胖搓了搓胳膊,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肥胖的身躯在这阴冷环境中似乎也缩了缩。
“阿弥陀佛,此地阴气凝而不散,怨念深重,怕是…死过不少人。”马菩提捻着佛珠,佛光在周身流转,驱散着靠近的寒意,但眉头却紧紧锁着。
林九走在最前,血煞桃木剑上的雷光早已熄灭,剑身黯淡,但他握剑的手依旧沉稳。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白流苏低声道:“流苏,留意四周动静,这地方安静得过分。”
白流苏轻轻点头,乾坤红菱无声地环绕在她和林九周围,如同两道警惕的赤蛇。她秀眉微蹙,灵觉全开,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李太白手持铁剑,金光内敛,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寸石壁。云中鹤则时不时从紫砂壶中倒出些粉末,撒在众人走过的路上,留下淡淡的、带着药草清香的痕迹,以防迷失方向。叶良辰心疼地擦拭着他那磕掉一角的星斗盘,嘴里嘀嘀咕咕:“我的宝贝罗盘…回头得找老云头要点好材料补补…”
李秋生、王文才、张晓光三个徒弟紧紧跟在林九身后,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王文才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张没来得及用的黄符,张晓光则紧张地抓着李秋生的衣角。
赵胜走在队伍末尾,靠着冰冷的石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青铜面具下,呼吸急促而微弱。左肩断口处,黑气与寒气如同跗骨之蛆,虽然清瘴丸的药力仍在压制,但剧烈的疼痛和寒毒的侵蚀让他几乎虚脱。他仅剩的右手紧握着那柄厚背砍山刀,刀尖拖在石地上,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的“视线”一片黑暗,但敏锐的感知却捕捉着周围的一切细微变化——风声、脚步声、心跳声,以及…那潜藏在阴冷死寂深处,若有若无的…怨念。
盘旋的石阶仿佛无穷无尽,向下延伸,没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火折子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几丈范围,更远处是吞噬一切的漆黑。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石阶渐渐变得湿滑,空气中那股水腥味愈发浓重。
“有水声。”白流苏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众人屏息凝神,果然听到下方传来细微的、连绵不绝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又像是…某种更粘稠的东西在缓缓流淌。
“小心脚下。”林九沉声提醒。
又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盘旋的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空间出现在眼前。空间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水潭,潭水漆黑如墨,平静无波,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腥臭。潭水边缘,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累累白骨!
无数惨白的骸骨堆积成岸,有人骨,有兽骨,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众人脚下的石阶尽头。骸骨大多残缺不全,有的头骨碎裂,有的肋骨断裂,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屠杀。在骸骨堆的缝隙中,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幽蓝微光的苔藓,是这巨大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映照着森森白骨,更添几分诡异。
“我的娘诶…”郑三胖看着脚下踩着的半截腿骨,差点跳起来,“这…这得死多少人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马菩提低宣佛号,脸上悲悯之色更浓。
“看那边!”叶良辰指着水潭对面。
在幽蓝苔藓的微光映照下,水潭对面并非石壁,而是一片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骸骨结构!那些骸骨并非随意堆积,而是被某种力量巧妙地拼接、搭建起来,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扭曲的宫殿轮廓!有由肋骨和脊椎骨构成的拱门,有由无数头骨垒砌的塔楼,还有用粗壮腿骨搭建的廊柱…整个宫殿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之美。
“骨…骨宫?”李秋生声音发颤。
“看来这第二层的主人,是个喜欢收集骨头的家伙。”云中鹤捻着胡须,眼神凝重,“小心了,能操控如此规模的骸骨,绝非善类。”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如同游丝般,从骸骨宫殿的深处飘荡而来。
歌声轻柔、婉转,带着一种奇异的魅惑力,仿佛情人的低语,又似母亲的摇篮曲。歌词含糊不清,用的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但其中蕴含的哀怨、凄楚、以及一丝丝甜蜜的诱惑,却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的心底。
“唔…”李太白眉头猛地一皱,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离,握着铁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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